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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看了不少在日本編寫、攝製的電影——宣傳片、歷史片、以及描寫東京及農村現代生活的影片,然後再和一些在日本看過同樣影片的日本人一起仔細討論。他們都是以與我不同的眼光來看待電影中的男女主角以及反面角色的。我被一些情節搞的迷惑不解時,他們卻顯然不是如此。而且,他們對劇情、動機的理解與我也不一樣,他們是從整部電影的結構來理解的。正如閲讀小說,我的理解和在日本長大的他們就有很大的差距。在這些日本人中,有些人動輒為日本的風俗習慣進行辯解;有些人則痛恨日本的一切。很難說哪一種人使我受教最多。但他們所描繪的日本生活規範的景象則是一致的,不論他們是欣然接受,還是痛加排斥。
如果只是直接從其所研究的文化對象(人民)蒐集資料並尋求解釋,人類學家所作的也就是那些在日本生活過的一切西方出色的觀察家們所作過的事。一個人類學家的貢獻如果僅止於此,那就不能指望他對以往外國居留者有關日本的卓越著述做出新的貢獻。但是,文化人類學家由於所受訓練具有某些特殊能力,花費一些精力,試圖對這一擁有眾多學者和觀察家的領域增添他的貢獻,看來是值得的。
人類學家①知道多種亞洲和大洋洲的文化。日本有許多社會習俗和生活習慣,甚至與太平洋島嶼上的原始部落極為相似。這些相似,有些是在馬來諸島,有些是在新幾內亞,也有些是在波里尼西亞。當然,根據這些相似來推測古代也許有過移民或相互接觸,是很有趣的。但這對我來說,瞭解文化相似性之所以有價值卻並不在於這類可能發生的歷史關聯,而在於能夠憑藉這些類似或差異,獲得理解日本生活方式的啟示,因為,我懂得這些風俗習慣在簡單的文化中是如何起作用的。我對亞洲大陸的暹邏②、緬旬和中國也多少有些知識,因而可以把日本與其它民族進行比較,這些民族都是亞洲偉大文化遺產的一部分。人類學家在有關原始民族的研究中,已反覆地證明,這種文化比較是何等有價值。一個部落的正式習俗也許百分之九十與鄰近部落相同,卻可以作些修改以適應與周圍任何民族都不相同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在這一過程中會排斥某些基本習俗,不論其對整體的比率是多麼小,都可能使該民族的未來向獨特的方向發展。對於一個人類學家來說,研究這種在整體上具有許多共性的各民族之間的差異是最有益的。
① 這裡前後的「人類學家」、「文化人類學家」每每指作者自己。——日譯者
② 今泰國。——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