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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主人卻不然,經常看到它們不斷地搬運着造巢材料和各種食物。然而在
1860年七月裡,我遇見一個奴蟻特別多的蟻群,我觀察到有少數奴蟻和主人混在一起離巢出去,沿著同一條路向着約二十五碼遠的一株高蘇格蘭冷杉前進,它們一齊爬到樹上去,大概是為了找尋蚜蟲或胭脂蟲(cocci)的。于貝爾有過許多觀察的機會,他說,瑞士的奴蟻在造案的時候常常和主人一起工作,而它們在早晨和晚間則單獨看管門戶;于貝爾還明確他說,奴蟻的主要職務是搜尋蚜蟲。兩個國家裡的主奴兩蟻的普通習性如此不同,大概僅僅因為在瑞士被捕捉的奴蟻數目比在英格蘭為多。
有一次,我幸運地看到了血蟻從一個巢搬到另一個巢裡去,主人們謹慎地把奴蟻帶在顎間,並不像紅褐蟻的情形,主人須由奴隷帶走,這真是極有趣的奇觀。另一天,大約有二十個養奴隷的蟻在同一地點獵取東西,而顯然不是找尋食物,這引起了我的注意;它們走近一種奴蟻——獨立的黑蟻群,並且遭到猛烈的抵抗;有時候有三個奴蟻揪住養奴隷的血蟻的腿不放,養奴隷的蟻殘忍地弄死了這些小抵抗者,並且把它們的屍體拖到二十九碼遠的巢中去當食物;但它們不能得到一個蛹來培養為奴隷。於是我從另一個巢裡掘出一小團黑蟻的蛹,放在鄰近戰斗的一處空地上,於是這班暴君熱切地把它們捉住並且拖走,它們大概以為畢竟是在最後的戰役中獲勝了。
在同一個時候,我在同一個場所放下另一個物種——黃蟻(F.flava)的一小團蛹,其上還有幾隻攀附在案的破片上的這等小黃蟻。如史密斯先生所描述的,這個物種有時會被用作奴隷,縱使這種情形很少見。這種蟻雖然這麼小,但極勇敢,我看到過它們兇猛地攻擊別種蟻。有一個事例,使我驚奇,我看見在養奴隷的血蟻巢下有一塊石頭,在這塊石頭下是一個獨立的黃蟻群;當我偶然地擾動了這兩個巢的時候,這小螞蟻就以驚人的勇敢去攻擊它們的大鄰居,當時我渴望確定血蟻是否能夠辨別常被捉作奴隷的黑蟻的蛹與很少被捉的小形而猛烈的黃蟻的蛹,明顯地它們確能立刻辨別它們;因為當它們遇到黑蟻的蛹時,即刻熱切地去捉,當它們遇到黃蟻的蛹或甚至遇到它的巢的泥土時,便驚惶失措,趕緊跑開;但是,大約經過一刻鐘,當這種小黃蟻都爬走之後,它們才鼓起勇氣,把蛹搬走。
一天傍晚,我看見另一群血蟻,發見許多這種蟻拖着黑蟻的屍體(可以看出不是遷徙)和無數的蛹回去,走進它們的巣內。我跟着一長行背着戰利品的蟻追蹤前去,大約有四十碼之遠,到了一處密集的石南科灌木(heath)叢,在那裡我看到最後一個拖着一個蛹的血蟻出現)但我沒有能夠在密叢中找到被蹂躪的巣在那裡。然而那巢一定就在附近,因為有兩三隻黑蟻極度張惶地衝出來,有一隻嘴裡還銜着一個自己的蛹一動不動地停留在石南的小枝頂上,並且對於披毀的家表現出絶望的神情。
這些都是關於養奴隷的奇異本能的事實,無須我來證實。讓我們看一看血蟻的本能的習性和歐洲大陸上的紅褐蟻的習性有何等的不同。後一種不會造巣,不會決定自己的遷徙,不會為自己和幼蟻採集食物,甚至不會自己吃東西:完全依賴它們的無數奴蟻。血蟻則不然,它們擁有很少的奴蟻,而且在初夏奴蟻是極少的,主人決定在什麼時候和什麼地方應該營造新巣,並且當它們遷徙的時候,主人帶著奴蟻走。
瑞士和英格蘭的奴蟻似乎都專門照顧幼蟻,主人單獨作捕捉奴蟻的遠征,瑞士的奴蟻和主人一齊工作,搬運材料回去造巢;主奴共同地,但主要是奴蟻在照顧它們的蚜蟲,併進行所謂的擠乳;這樣,主奴都為本群採集食物,在英格蘭,通常是主人單獨出去搜尋造桌材料以及為它們自己、奴蟻和幼蟻搜尋食物。所以,在英格蘭,奴蟻為主人所服的勞役,比在瑞士的少得多。
依賴什麼步驟,發生了血蟻的本能,我不願妄加臆測,但是,因為不養奴隷的蟻,據我所看到的,如果有其他物種的蛹散落在它們的案的近旁時,也要把這些蛹拖去,所以這些本來是貯作食物的蛹,可能發育起來;這樣無意識地被養育起來的外來蟻將會追隨它們的固有本能,並且做它們所能做的工作。如果它們的存在,證明對於捕捉它們的物種有用,——如果捕捉工蟻比自己生育工蟻對於這個物種更有利——那麼,本是採集蟻蛹供作食用的這種習性,大概會因自然選擇而被加強,並且變為永久的,以達到非常不同的養奴隷的目的。本能一旦被獲得,即使它的應用範圍遠不及英國的血蟻(如我們所看到的,這種蟻在依賴奴蟻的幫助上比瑞士的同一物種為少),自然選擇大概也會增強和改變這種本能,——我們經常假定每一個變異對於物種都有用處——直到形成一種像紅褐蟻那樣卑鄙地依靠奴隷來生活的蟻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