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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于當真,不但愚蠢的人
饒舌、邪惡,就是正人君子
也把胡說看作了一本正經‧
難道對於我們,只有平庸
才那麼合適,那麼稱心?”十這樣的人有福了:假如他
在青年時代熱情、活潑,
以後隨着年齡逐漸老成,
他也能忍受生活的冷漠,
他不再夢想那怪異的夢,
卻隨波逐流,成為社交的能手,
他在二十歲是個花花公子,
三十結了婚,太太很富有,
到五十歲,他的各種債務
都已清償,而且平穩地
把光輝的名譽、金錢、爵祿,
都依次一一拿到手中。
關於他,人們一直這麼說:
某某真是個可愛的傢伙。十一然而,我們不禁沉鬱地想:
青春來得真是徒然。
我們對她不斷地變心,
她也時時把我們欺騙;
而我們最美好為願望
和新鮮的夢想,都象秋天
衰敗的落葉,就這麼快地
一一凋零了,腐蝕,不見。
生活竟成了一長串飲宴
橫在面前,誰能夠忍受‧
你看它就象是一場儀式,
跟在一群規矩人的後頭,
而在自已和他們之間
沒一點相投的興趣和意見!十二在聰明好事的人群之中,
誰受得了(您一定同意)
聽他們喋喋不休的批評,
而你就是他們的眾矢之的:
不說你是裝佯的怪物,
就說你是狂夫、孤僻、邪惡,
或者,甚至是我的「魔鬼」。
奧涅金(我拾起原來約線索)
呵,自從打死了朋友以後,
沒有目的,無所事事地活着,
已經活了二十六個春秋。
太多的閒暇也使他苦惱:
沒有官職,沒有太太,沒有事情,
他發現:要做什麼他都不行。十三他異常不安,於是想
也許應該換一換地方
(這完全是痛苦的氣質:
自願把十字架背在身上),
他離開了自己的村莊,
離開了田野和樹林的幽靜:
呵,是在那裡,每一天,
他都看見那帶血的幽靈。
他開始遊蕩,毫無目的,
只順着感情到處遊覽;
然而,旅行也和世界上的
任何事一樣,使他厭倦。
他終於回來,而且,象恰茨基,
剛下船他就在舞會上露面。十四舞會的人群在交頭接耳,
竊竊的私語傳過了大廳……
一位夫人來了,正走向女主人,
後面緊跟着高傲的將軍。
你看她一點也不慌張,
既不冷淡,也不絮絮多言,
對於誰都沒有傲慢的神色,
她的態度沒一些氣焰,
她也沒有貴夫人流行的
那種小小的擠眉弄眼……
她表現得那麼嫻靜、單純,
真就象這。句法文的翻版:
Du comme il faut(原註:舉止合儀,恰到好
處)…… (呵,
對不起,席席珂夫,我不知
道怎樣翻譯。)十五夫人們都朝她聚攏來,
老太太也微笑着眨眼,
男人們的鞠躬多麼謙卑,
誰都想贏得她的顧盼,
少女們在面前走過時
都把談笑放低,而那個將軍
和她一道進來,也挺起胸膛,
翹着鼻子,睥睨着人群。
她的相貌固然沒有人
能說美麗;然而,從頭到腳,
也沒有人能夠找到
那使倫敦的上流社會搖頭,
那被專斷的時尚叫做
Vulgar的東西。(我不能夠……十六我很喜歡這個英文字,
但卻不會把它譯成俄文。
它對於找們還很生疏,
因此,目前,還沒有受寵幸。
對於諷刺詩,它會多麼合用……)
好了,我再回到那位夫人。
她靠桌子坐著,那麼可愛,
在瀟灑中那麼富於風韻,
旁邊坐著漂亮的妮娜,
那個涅瓦河的克柳巴。
呵,您一定會和我同意,
無論妮娜怎樣光艷奪人,
她也不能以她石雕般的
典雅的美壓過她的近鄰。十七「難道這就是,」歐根想:
“這就是她‧真的……誰相信……
怎麼!從那草原的鄉野裡……”
於是拿起了他那望遠鏡
不斷朝着那一處叩問——
呵,那容貌使他依稀記起了
一個久已忘卻的倩影。
“請問,公爵,你可知道
那是誰‧那戴紅帽的女人,
西班牙的公使正和她談天。”
公爵把奧涅金瞧了一眼。
“呵哈,你很久沒到社交界來!
等一等,我來給你介紹。”
「然而她是誰?」「我的太大。」十八“原來你結婚了!有多久‧
我竟不知道!”「將近兩年。」
「對方是誰?」「一個拉林娜。」
「呵,達吉亞娜!」「你和她熟稔?」
「我是她的鄰居。」「噢,那麼來吧。」
公爵於是帶著他,向太太引見
自己的這個親戚和朋友。
公爵夫人把歐根細看了看……
假若她是感到了驚異,
假若她心裡煩亂而又激動,
至少,表面上,她卻一點沒有
透露這種強烈的反應。
她依舊保持自己的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