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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諾留排除了所有不信奉正統基督教的人,不容他們擔任任何國家公職;毫不通融地拒絶所有與他信仰不一致的人在部隊服役;並粗暴地將他的許多堅持異教信仰或接受阿里烏斯教派學說的最勇敢、最有經驗的軍官都解職了。
這類如此有利於敵人的措施,阿拉里克也會贊同,而且也可能會自己提出;不過,這個野蠻人會不會拿這種按帝國大臣的指示,或至少是在他們的默許下,已被永久化的極不人道的、無比殘暴的行徑來換取他自身的利益,似乎還是個疑問。
那些曾由斯提利科親自率領的外國輔助部隊都對他的死萬分悲痛;但他們的報仇之心卻很自然地由於對老婆孩子的安全擔心而受到阻撓,他們全被作為人質扣留在意大利防守嚴密的城市裡,而且他們的一些最值錢的財產也存放在那裡。
與此同時,似乎受到同一信號的指揮一般,意大利各個城市都出現了同樣可怕的大屠殺和搶劫活動,許多野蠻人的家人和財產全被徹底毀滅。為這種完全足以使最溫順和最無骨氣的人起而反抗的巨大傷害所激怒,他們把憤怒和希望的目光投向阿拉里克的軍營,同聲發誓,要用正義和決不半途而廢的戰爭,痛擊這個如此下流地踐踏善待外鄉人的起碼準則的背信棄義的民族。由於雷諾留的大臣們的這些魯莽行為,共和國失去了最勇敢的三千名士兵的幫助,並罪有應得地使他們反與自己為敵;這樣一支強大的兵力,它本身的力量已足以決定戰爭的勝負,現在卻從羅馬人的天平上移到哥特人的天平上去了。
在運用談判藝術和戰爭藝術方面,哥特國王,對於一個其一切外表的變化全無長遠考慮和計劃的敵人,始終保持更勝一籌的優越地位。
阿拉里克從他的駐紮在意大利邊境內的軍營中,嚴密注視着宮廷裡的革命,觀望着分裂鬥爭和不滿性緒的發展,掩蓋着一個野蠻入侵者的敵對態度,裝出一副更受人歡迎的作為偉大的斯提利科的朋友和盟友的姿態;對他的品德,在它們不是那麼凶惡可怕的時候,表示由衷的讚賞和惋惜。心懷不滿的人敦促這位哥特國王進攻意大利的迫切邀請,由於他深切感到的自身的傷痛而更增強了力量;他完全可以有理由抱怨,帝國大臣們至今仍扣留着,仍拒不支付羅馬元老院,作為對他的賞賜或安撫他的憤怒,許諾給他的四千磅黃金。他的正當的剛毅精神,加上乖巧的審慎態度,使他的計劃獲得了成功。
他要求使自己的願望得到公平合理的滿足;但他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一旦得到滿足他便立即退位。
他不能相信羅馬人的誠意,所以必須讓兩位國家高級官員的兒子埃提烏斯和賈森作為人質來到他的軍營:但他也提出將送來幾個哥特族的最高貴的青年作為交換。阿拉里克的謙虛被拉文納的大臣們解釋為完全是虛弱和恐懼的表現。他們既不屑于談判議和條款,也不集結軍隊;由於對巨大的危險的全然無知而盲目自信,因而無可輓回地失去了一個決定戰與和的重大時機。當他們還木然地坐等那些野蠻人從意大利的邊境撤離的時候,阿拉里克已率軍大膽而迅速地越過阿爾卑斯山和波河;匆匆洗劫了屈服於他的軍威之下的阿魁利亞、阿爾提努姆、康科迪亞和克雷摩那等城;使他的隊伍由於得到三萬輔助兵力而加強;在不曾遇到敵軍一兵一卒的情況下直抵使西部帝國的皇宮堅不可破的沼澤地的邊緣。這位謹慎的哥特指揮官,沒有試圖對拉文納進行無望的包圍,而是沿亞得里亞海岸一路劫掠下去,意欲降服這世界的古老女王。一位以其高度的熱情和聖潔深受野蠻人尊敬的在意大利穩居的教士遇見了這位得勝的君王,他無所畏懼地召喚上天的震怒降臨到人類的壓迫者的頭上:但阿拉里克嚴肅地聲稱,他感到自己有一種神秘的、超自然的衝動,驅使他,甚至逼着他向羅馬城門進軍的時候,這位聖徒卻完全不知所措了。
他感到他的才智和機遇都使他能夠完成這個無比艱難的事業;而他在哥特人民中喚起的熱情已在不知不覺中消除了這些民族對那莊嚴的羅馬名稱普遍懷有的,几乎出於迷信的尊敬。他的為搶掠的希望所激勵的軍隊,沿著弗拉米尼亞通道前進,佔據了無人防守的亞平寧山隘,進入富饒的翁布里亞平原;而他們既已在克利圖姆斯河岸邊紮營,他們便可以肆意屠殺並飽食那長期為供羅馬的祝捷大會保留的雪白的牛群。居高臨下的地勢和一場適時的閃電雷鳴的暴風雨終使那座那爾尼小城得以保存下來:但哥特國王看不上那不光彩的收穫,仍以有增無減的鋭氣繼續進兵;直到他穿過了那裝點着野蠻人的戰利品的雄偉的凱旋門後,他在羅馬城下紮下了他的營寨。
在長達
619年的歲月裡,帝國的都城還從未受到過遭外敵踐踏的侮辱。漢尼拔失敗的遠征也只不過揭示出了元老院和人民的性質;一個在和國王們的會議相比之下,不是顯得更高尚而反顯得卑下的元老院;一個被皮勒斯的使節指為九頭蛇的無盡來源的人民。在布匿戰爭期間,每一位元老,或作為下級,或作為高級軍官,都曾按規定期限服過兵役;而那條臨時授予過去的執政官,或戶籍官,或專權者以指揮權的法令曾通過提供許多勇敢的經驗豐富的將軍而對共和國有直接幫助。在那場戰爭的初期,羅馬人中適合拿起武器的年齡的公民共有
25萬人。
其中有
5萬人已經為保衛自己的國家獻出了生命;而佈署在意大利、希臘、撒丁、西西里和西班牙的
23個軍團大約共需
10萬人。
但在羅馬城及其附近地區還有數量與此相等的人懷着無所畏懼的報國壯志;每一個公民從年紀很小的時候,便都受到紀律訓練和軍事訓練。漢尼拔看到元老院既不解除對卡普亞的包圍,也不將分散的兵力集結起來,只是坐等他引兵來犯,也不免對它的堅毅精神感到驚訝。他在距離該城
3英里的阿尼奧河畔紮下營寨;而他很快就瞭解到,他紮營的這塊土地正在一次公開拍賣中以足夠的價格出賣;還瞭解到,一支部隊已被派出,繞道前往增援西班牙軍團。他率領他的非洲部隊來到羅馬城下,在這裡他發現有三支嚴陣以待的部隊準備迎戰;漢尼拔對這麼一場他如不能殺掉最後一個敵人便無脫身之望的戰爭不禁膽怯了;而他的匆匆撤退則表明了羅馬人無敵的氣概。
羅馬貴族的品格自布匿戰爭以後,代代相承的元老保存了共和國的名稱和形像;而霍諾留的墮落的臣民狂妄地稱自己是那些曾抗擊漢尼拔的進攻並征服地球上許多民族的英雄們的後代。虔誠的保拉繼承下來,但她十分厭惡的,一些世俗的榮譽,曾由她的宗教導師和傳記作者傑羅姆仔細地詳加敘述。按她父親羅伽圖斯的家仆,他的血統可以直接追溯到高貴的阿加門農,那似乎說明他們原是希臘人;但她母親布萊希拉卻在她祖先的名單裡開列了西庇阿、埃米利烏斯·保羅斯和格拉古弟兄;而保拉的丈夫圖克索提烏斯則認為他的皇家身世來之於尤利安家的祖先埃涅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