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西米安鎮壓了一次高盧的農民起義。卡勞西烏斯由於控制了海峽艦隊在不列顛自立為帝,但他很快被刺殺,君士坦提烏斯也便立即將不列顛收復。兩愷撒守衛着萊茵河和多瑙河前線。戴克里先在鎮壓下埃及的一次叛亂後,轉而集中注意力於東方。他在亞美尼亞安置了一位友好皇帝提裡達特斯,把底格里斯河以西的地區全讓給波斯,從而贏得了歷時
40年之久的和平。
戴克里先的祝捷大會和新秩序戴克里先剛一進入他的統治的第
20個年頭,便舉行了一次盛大的羅馬祝捷大會以紀念那個重要的節日,以及他在軍事上所取得的勝利。擁有和他對等權力的共治者馬克西米安在那個光榮日子裡是他唯一的陪襯。兩位愷撒雖也曾多次出征並攻城略地,但根據嚴格的古訓,他們的功績應完全歸功于兩位父親和皇帝的有益熏陶。戴克里先和馬克西米安的祝捷大會也許不如奧勒良和普羅布斯的祝捷會場面宏大,但它在幾個方面卻享有更高的名聲、脾氣更大。非洲和不列顛、萊茵河、多瑙河和尼羅河都各自提供了自己的戰利品;而且最為突出的一件裝飾品性質十分獨特:在對波斯一戰取得勝利之後,更征服了一些重要的土地。代表河流、山嶺和省份的模型有人抬着走在皇帝的車子的前面。被俘虜的大國王的幾個妻子、姊妹和兒女們的畫像構成一幅新的大可滿足人民虛榮心的動人場景。
在後人的眼中,這次大會最為突出的卻是另一種不怎麼光彩的特點。
它是在羅馬城舉行的最後一次慶典。在這時期之後,皇帝們再也不曾攻克外域,羅馬從此也不再是帝國的首都了。
羅馬城的所在地曾由古代各種儀式和想象中的奇蹟使之神聖化。某些神靈的存在,或對某些英雄的記憶,似乎使得這個城市的任何一部分都具有生氣,而這個世界帝國也早已奉獻給了太陽神廟。土生的羅馬人能感覺到並承認這一可喜幻想的力量。
它來之於他們的祖先,在他們早年的生活習慣中得到進一步發展,並在某種程度上受到和政治效用有關的意見的保護。政府的形式及其所在地點已親密地融合在一起,一般認為,我們已不可能捨棄其一而不同時毀滅其二。但首都的統治權卻隨着征服地域的日益擴大而逐漸消失了;地方省份慢慢升高到同樣的水平,被征服的民族都獲得了羅馬人的名稱和特權,但並沒有接受他們的偏好。但是,在很長一段時間中,古代制度的殘餘和習俗的影響卻保存了羅馬的尊嚴。羅馬皇帝,有些也許出生於非洲或伊利里亞,全都尊重他們被接納的這個國家,把它看作是他們的權力的依據和他們的寬闊領土的中心。
戰爭的緊迫性往往要求他們長時間獃在前線;但是,只有戴克里先和馬克西米安是最早兩位,在和平時期,一般也居住在省市裡的皇帝;他們的行動,不管我們說可能出於什麼個人動機,但從國家政策的各個方面來考慮,卻都是無可指責的。
西部皇帝的朝廷大都安置在米蘭,這地方位於阿爾卑斯山腳下,為了觀察野蠻的日耳曼人的動靜,顯然遠比安置在羅馬要便利得多。米蘭很快便顯出了一個帝國都城的氣派。據記載,這裡房屋眾多,質量優良;人民舉止高雅、大方。這裡有一個馬戲場、一座戲院、一個鑄幣廠、一座皇宮,和以他們的建造者馬克西米安的名字命名的幾處浴場;廓柱裡裝飾着各種雕像,一圈雙層圍牆,更增加了這座新首都的美;雖與羅馬鄰近而並無遜色之感。
力求在宏偉方面與羅馬爭勝也是戴克里先的夙願,他利用他的全部閒暇時間和東部所有的財富儘力美化位於歐亞交界處的一座城市尼科米底亞,這地方離開多瑙河和幼發拉底河的距離几乎彼此相等。由於君王的愛好,並由人民出資,尼科米底亞在幾年的時間裡所顯現的宏偉氣魄看上去簡直像是數十年的經營的結果,成為一個在人口數量上僅次於羅馬、亞歷山大里亞和安條克的城市。戴克里先和馬克西米安的一生是行動的一生,他們一生中相當大一部分時間都花費在軍營中、在經常發生的長距離行軍中;但一旦國家公務容許他們有一段閒暇,他們似乎都極願意回到他們十分心愛的尼科米底亞和米蘭的住所去。
直到戴克里先的統治屆滿
20年,他到羅馬舉行他的祝捷大會以前,十分值得懷疑,他是否曾到過一次那帝國的古都。即使在那次盛會期間,他在羅馬停留的時間也未超過兩個月。對那裡人民的放蕩不覊的態度感到厭惡,他在第
13天便忽然決定離開了羅馬,本來還預計他將前往元老院講話,並將接受代表執政官地位的勛章的。
戴克里先對羅馬和羅馬的自由所表現的不悅,並非由於一時衝動,而是他的最靈巧的政策的結果。這位乖巧的皇帝早已擬定了一個後來才由君士坦丁家族完成的新的帝國政府體系;而由於舊體制的形象仍被視為神聖,保留在元老院的頭腦中,他決心從那裡清除掉所剩無幾的權力和思想上的殘餘。我們還可以回想起,大約在戴克里先登位七八年前,羅馬元老院的短暫的崇高地位和巨大的抱負。在這種熱情還存在的時候,許多貴族都魯莽地表現了對自由事業的熱忱;而當普羅布斯的繼承人們撤回對共和派的支持之後,那些元老都掩蓋不住他們的無可奈何的憤恨心情了。
馬克西米安作為意大利的君主受託消除這種,不一定有多大危險,但十分討厭的情緒,這個任務對他的殘暴性格來說卻是再合適沒有了。
元老院中最有名望、戴克里先一直裝着十分尊敬的一些成員,被他的共治者指控犯下了純屬想象的秘密謀反的罪行;而佔有一座高級別墅或一片良田都被視為是犯罪的有力證據。禁衛軍的軍營一向對這羅馬的權威機構採取壓制的態度,現在卻開始對它多方保護;那些一向十分傲慢的軍隊現在意識到自己的權力日益削弱,自然也便傾向于把自己的力量和元老院的權威聯合起來。
通過戴克里先的小心謹慎的步驟,禁衛軍的人數在不知覺中日益減少,他們的特權也全被取消,他們的位置已逐步由伊利里亞的兩個忠誠的軍團所替代,這兩個分別重新命名為約夫團和赫耳枯勒斯團的部隊,擔負著皇帝的警衛任務。
但是,戴克里先和馬克西米安加之於元老院的雖然不易看見卻最為致命的傷害,則是他們從不在元老院露面所必然產生的後果。只要皇帝還住在羅馬,元老院雖可能受到壓制,但它卻極少可能被全然棄置不顧。奧古斯都的繼承者行使着他們覺得怎麼好,或他們願意怎麼,便怎麼制定他們的法令的權利;但那些法令卻都要得到元老院的批准。
這樣在對它的研究和最後頒佈的過程中還保存了古代的自由的模式;而一些尊重羅馬人民偏見的明智的皇帝則不得不在某種程度上採取適合于共和國總行政官或第一執政官的語言和行動。在軍隊中或在地方各省市時,他們顯示出君王的威嚴;而當他們定居在距首都較遠的地方的時候,他們便永遠拋開了奧古斯都告誡他的後繼者一定不可拋棄的偽裝。在行使司法和行政權力時,君主只是和大臣們商量商量,而不必聽取全國性的議會的意見。
直到帝國的最後一段時間,元老院這個名稱仍然能引起人們的敬畏,它的虛榮的成員仍然以擁有元老這一光榮稱號而沾沾自喜;但是,這個多少年來一直作為權力來源和權力行使工具的會議卻被人們恭而敬之地逐漸全部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