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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竊羊而謁之,不亦信乎?父誅而代之,不亦孝乎?信且孝而誅之,國將有不誅者乎?」荊王聞之,乃不誅也。孔子聞之曰:「異哉!直躬之為信也。一父而載取名焉。」故直躬之信不若無信。齊之好勇者,其一人居東郭,其一人居西郭。卒然相遇於涂,曰:「姑相飲乎?」觴數行,曰:「姑求肉乎?」一人曰:「子,肉也;我,肉也;尚胡革求肉而為?於是具染而已。」因抽刀而相啖,至死而止。勇若此不若無勇。紂之同母三人,其長曰微子啟,其次曰中衍,其次曰受德。受德乃紂也,甚少矣。紂母之生微子啟與中衍也,尚為妾,已而為妻而生紂。紂之父、紂之母欲置微子啟以為太子、太史據法而爭之曰:「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紂故為後。用法若此,不若無法。
長見
五曰:智所以相過,以其長見與短見也。今之於古也,猶古之於後世也;今之於後世,亦猶今之於古也。故審知今則可知古,知古則可知後,古今前後一也。故聖人上知千歲,下知千歲也。荊文王曰:「莧嘻數犯我以義,違我以禮,與處則不安,曠之而不谷得焉。不以吾身爵之,後世有聖人,將以非不谷。」於是爵之五大夫。「申侯伯善持養吾意,吾所欲則先我為之,與處則安,曠之而不谷喪焉。不以吾身遠之,後世有聖人,將以非不谷。」於是送而行之。申侯伯如鄭,阿鄭君之心,先為其所欲,三年而知鄭國之政也,五月而鄭人殺之。是後世之聖人使文王為善於上世也。晉平公鑄為大鐘,使工聽之,皆以為調矣。師曠曰:
「不調,請更鑄之。」平公曰:「工皆以為調矣。」師曠曰:「後世有知音者,將知鐘之不調也,臣竊為君恥之。」至於師涓而果知鐘之不調也。是師曠欲善調鐘,以為後世之知音者也。呂太公望封於齊,周公旦封於魯,二君者甚相善也。相謂曰:「何以治國?」太公望曰:「尊賢上功。」周公旦曰:「親親上恩。」
太公望曰:「魯自此削矣。」周公旦曰:「魯雖削,有齊者亦必非呂氏也。」其後,齊日以大,至於霸,二十四世而田成子有齊國。魯公以削,至於覲存,,三十四世而亡。吳起治西河之外,王錯譖之於魏武侯,武侯使人召之。吳起至於岸門,止車而望西河,泣數行而下。其仆謂吳起曰:「竊觀公之意,視釋天下若釋躧,今去西河而泣,何也?」吳起抿泣而應之曰:「子不識。君知我而使我畢能,西河可以王。今君聽讒人之議而不知我,西河之為秦取不久矣,魏從此削矣。」
吳起果去魏入楚。有間,西河畢入秦,秦日益大。此吳起之所先見而泣也。魏公叔座疾,惠王往問之,曰:「公叔之病,嗟!疾甚矣!將柰社稷何?」公叔對曰:
「臣之禦庶子鞅,願王以國聽之也。為不能聽,勿使出境。」王不應,出而謂左右曰:「豈不悲哉?以公叔之賢,而今謂寡人必以國聽鞅,悖也夫!」公叔死,公孫鞅西遊秦,秦孝公聽之。秦果用強,魏果用弱。非公叔座之悖也,魏王則悖也。夫悖者之患,固以不悖為悖。
季冬紀第十二
季冬
一曰:季冬之月,日在婺女,昏婁中,旦氐中。其日壬癸,其帝顓頊,其神玄冥,其蟲介,其音羽,律中大呂,其數六,其味咸,其臭朽,其祀行,祭先腎。雁北鄉,鵲始巢,雉雊鷄乳,天子居玄堂右個,乘玄駱,駕鐵驪,載玄旗,衣黑衣,服玄玉,食黍與彘,其器宏以弇。命有司大儺,旁磔,出土牛,以送寒氣。征鳥厲疾,乃畢行山川之祀,及帝之大臣、天地之神祇。是月也,命漁師始漁,天子親往,乃嘗魚,先薦寢廟。冰方盛,水澤復,命取冰。冰已入,令告民出五種。命司農計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命樂師大合吹而罷。乃命四監收秩薪柴,以供寢廟及百祀之薪燎。是月也,日窮於次,月窮於紀,星回于天。數將幾終,歲將更始。專於農民,無有所使。天子乃與卿大夫飭國典,論時令,以待來歲之宜。乃命太史次諸侯之列,賦之犧牲,以供皇天上帝社稷之享。乃命同姓之國,供寢廟之芻豢;令宰歷卿大夫至于庶民土田之數,而賦之犧牲,以供山林名川之祀。凡在天下九州之民者,無不咸獻其力,以供皇天上帝社稷寢廟山林名川之祀。行之是令,此謂一終,三旬二日。季冬行秋令,則白露蚤降,介蟲為妖,四鄰入保;行春令,則胎夭多傷,國多固疾,命之曰逆;行夏令,則水潦敗國,時雪不降,冰凍消釋。
士節
二曰:士之為人,當理不避其難,臨患忘利,遺生行義,視死如歸。有如此者,國君不得而友,天子不得而臣。大者定天下,其次定一國,必由如此人者也。故人主之慾大立功名者,不可不務求此人也。賢主勞於求人,而佚於治事。齊有北郭騷者,結罘罔,捆蒲葦,織萉屨,以養其母,猶不足,踵門見晏子曰:
「願乞所以養母。」晏子之仆謂晏子曰:「此齊國之賢者也。其義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諸侯,於利不苟取,於害不苟免。今乞所以養母,是說夫子之義也,必與之。」晏子使人分倉粟、分府金而遺之,辭金而受粟。有間,晏子見疑於齊君,出奔,過北郭騷之門而辭。北郭騷沐浴而出,見晏子曰:「夫子將焉適?」晏子曰:「見疑於齊君,將出奔。」北郭子曰:「夫子勉之矣。」晏子上車,太息而嘆曰:「嬰之亡豈不宜哉?亦不知士甚矣。」晏子行。北郭子召其友而告之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