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非,字文叔,濟南人。幼甚俊異。時方以詩賦取士,格非獨用意經學,著《禮記說》數十萬言。遂登第,調冀州司戶參軍、試學官,為鄆州教授。
郡守以其貧,欲其兼他官,謝不可。入補太學錄,再轉為博士。以文章受知于蘇軾。嘗著《洛陽名園記》,謂「洛陽之盛衰,天下治亂之候也。」其後,洛陽入于異域,人以為知言。紹聖時,立局編元祐章奏,以為檢討,不就。因不合執政意,通判廣信軍。有道士說人禍福或中,出必乘車,氓俗信惑。
格非遇于途,叱左右取車中道士來,窮治其奸狀,出諸境。召為校書郎,累遷至提點京東刑獄,以黨籍罷。格非苦心工于詞章,嘗論左、馬、班、韓之才,語奇而確。又謂「文不可苟作,誠不著則不能工」。
妻王氏,拱宸孫女,亦善文。子迒,南渡後任敕局刪定局。女清照,自號易安居士,亦有才藻。
道光《濟南府志》卷四十七李氏名清照,號易安居士,禮部員外郎格非女,諸城翰林承旨趙明誠妻。幼有才藻。既長,適明誠。結縭未久,明誠即負笈出遊,清照書詞錦帕送之。
嘗以所作詞函致明誠,明誠嘆息愧弗逮,謝客忘寢食者三日夜,得五十闋,雜清照詞未友人陸德夫。德夫稱絶佳者,正清照作也。其舅挺之,相徽宗,清照獻詩有云:「炙手可熱心可寒。」挺之排元祐黨人甚力,格非以黨籍罷。
清照上詩救格非有云:「何況人間父子情!」識者哀之。明誠好儲經籍及三代鼎彞書畫金石刻,連知萊、淄二州,竭俸入以事鉛槧。清照與共校勘。明誠作《金石錄》,考據精確,多足正史書之失,清照實助成之。
靖康二年春,明誠奔母喪于建康,半棄所藏。其年十二月,金人陷青州,火其藏書十餘屋。明誠,諸城人而家于青也。建炎二年起複,知建康府。
三年,召知湖州。至行在,病卒。清照自為文祭之。既葬,清照赴台州依其弟迒,輾轉避難於越、衢諸州。
紹興二年,又赴杭州,所攜古器物以次失去,乃為《金石錄後序》,自述流離狀。清照為詞家大宗,嘗謂詞自唐、五代無合格者。宋柳永雖協音律,而語塵下。張子野、宋子京兄弟、沈唐、元絳、晁次膺有妙語而破碎。
晏元獻、歐陽永叔、蘇子瞻所作,似詩之句讀不葺者。蓋詞別是一家,知之者少。晏叔原、賀方回、秦少遊藝機、黃魯直能知之。晏苦無鋪敘,賀少典重,秦專主情致而少故實,黃尚故實而多疵病。
世以為名論。
道光《濟南府志》列女傳陸鎣
疊字之法最古,義山尤喜用之。然如《菊》詩「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轉成笑柄。宋人中易安居士善用此法。其《聲聲慢》一詞,頓挫淒絶。
詞曰:「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又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二闋共十餘個疊字,而氣機流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為詞家疊字之法。
《問花樓詞話》歐陽公,宋代大儒,詩文外,喜為長短調。凡小詞多同時人作,公手輯以存者,與公無涉。一時忌公者藉口以興大獄。司馬溫公,兒童走卒咸共尊仰。
輕薄子捏造艷詞以為公作,轉相傳誦。小人之無忌憚如此。至遷趙明誠妻易安居士,黃尚書妻惠齋居士,皆以人才藻蒙污。易安文詞具在其全集中。
雅雨堂《金石錄序》曾為之辨。近世俞君事初就易安全集考證年月,引據舊聞,力為昭雪。易安被謗之由,始白於世。惠齋居士胡氏始以尚書與趙師■〈罒幸廾,上中下〉有隙,繼以指摘碑文。
師■〈罒幸廾,上中下〉守臨安,惠齋前卒,遂坐罪其門客,斥罷尚書。先廣文云:南渡風氣,每藉端閨閫,陷人于罪。流傳至今,耳食者引為故實,可慨之尤甚者也。
同上按:易安全集久已散佚,陸氏言俞理初「就易安全集考證年月」,當屬無稽之談。另,歐陽公被誣,並非因艷詞。
周樂
[題李易安遺像並序]李清照,自號易安居士,濟南格非之女也。幼有才藻,為詞家大宗。嫁趙明誠。明誠好儲書籍,作《金石錄》,考據精鑿,清照實助成之。
遭靖康亂,圖書散失,避亂於越。明誠卒,乃作《金石錄後序》,自述其流離狀,人皆憫之。按,明誠諸城人,而家于青,此圖之在諸城也,宜矣。觀其筆墨古雅,迥非近代畫手所能及,或即當時真本亦未可知。
第不知何年藏於縣署樓中,貯以竹筒,為一邑紳所得,寶而藏之。今又入其邑裴玉樵手,攜歸濟南,得快瞻數百年故物,不可謂非深幸也。披覽之餘,並系短章 ,以誌景仰。道光庚戌重九日,歷下周樂二南識。
曲眉雲髻屏鉛華,《漱玉詞》高自一家。幾閲滄桑遺像在,果然人瘦似黃花。
金石蒐羅未覺疲,香焚燕寢伴吟詩。披蓑頂笠裝尤好,風雪循城覓句時。
重敘遺編感故侯,艱難歷盡幾經秋。淒涼柳絮邊老,漫妒才人老不休。
冷雪盫本《漱玉集》范坰
漱玉清詞玉版箋,易安居士有遺編。遠齊道韞應無愧,故宅猶稱柳絮泉。宅在柳絮泉上,泉沫紛翻如柳絮飛舞。
《續修歷城縣誌》引《風淪集》史靜
蕊生長姒《百美詩》,于李易安、朱淑真尚沿舊說,詩以辨之。
藁帖風雅重當時,金石心堅哪得移。人比黃花更消瘦,何緣晚節有參差。李易安
《閨秀正始集》黃友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