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功舜德誠如天,安用區區紀文字。著碑刻銘真陋哉,乃令神鬼磨出崖。子儀光弼不自猜,天心悔禍人心開。夏為殷鑒當深戒,簡策汗青今具在。
君不見當時張說最多機,雖生已被姚崇賣。」又和曰:「君不見驚人廢興唐天寶,中興碑上今生草。不知負國有奸雄,但說成功尊國老。誰令妃子天上來,虢秦韓國皆仙才。
苑中羯鼓玉方響,春風不敢生塵埃。姓名誰復知安史,健兒猛將安眠死。去天尺五抱瓮峰,峰頭鑿出開元字。時移勢去真可哀,奸人心魄深如崖。
西蜀萬里尚能返,南內一閉何時開。可憐孝德如天大,反使將軍稱好在。嗚呼!奴輩胡不能道輔國用事張後專,祇能道春薺長安作斤賣。」《清波雜誌》、《寒夜錄》。
春薺長安作斤賣,乃高力士詩。易安自少年兼有詩名,才力華贍,逼近前輩。《碧鷄漫志》。傳誦者「詩情如夜鵲,三繞未能安」,「少陵也是可憐人,更待明年試春草。」《風月堂詩話》。世又傳「兩漢本繼紹,新室如贅疣,所以嵇中散,至死薄殷周。」以為佳境。朱子《遊藝論》引評。
又《春殘》詩云:「春殘何事苦思鄉,病裡梳頭恨髮長,梁燕語多終日在,薔薇風細一簾香。」《彤管遺篇》。明誠後屏居鄉裡十年,衣食有餘,及起知青、萊二州,皆政簡,日事鉛槧;易安與共校勘,作《金石錄》,考證精鑿,多足正史書之失。每獲一書,即校勘整集簽題;得書畫彞鼎,摩玩舒捲,指摘疵病,夜盡一燭為率。
所藏紙札精緻,字畫完整,冠諸收書家。易安性強記,每飯罷,與明誠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幾卷幾頁幾行,以中否決勝負,為飲茶先後,中即舉杯,往往大笑,茶傾覆懷中,反不得飲而起。其收藏既富,歸來堂起書庫大櫥,簿甲乙,置書冊。當講讀,即請鑰上簿關出卷帙,或少損污,必懲責揩完塗改。
又置副本便翻討,書史百家,字不刓本不誤謬者,常兼三四本,皆精絶。家傳《周易》、《左氏春秋》,兩家文籍尤備,几案羅列枕藉,意會心謀,目注神授,樂在聲色狗馬之上。靖康二年春,《金石錄後序》作建炎丁未,是年五月始為建炎,今正之。明誠奔母喪于金陵,《金石錄後序》作建康,其名建炎三年始改,今從其初。
半棄所藏。其年十二月,金人陷青州,火其書十餘屋。建炎二年,明誠起複,知江寧府。以上皆《金石錄後序》。
《後序》亦作建康,蓋追稱之,今改。易安自南渡以後,常懷京洛舊事,元宵賦《永遇樂》詞曰:「落日熔金,暮雲合璧。」又曰:「染柳煙輕,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後疊曰:「于今憔悴,風鬟霜鬢,怕向花間重去。」《貴耳集》。在江寧日,每值天大雪,即頂笠披蓑,循城遠覽,得句必邀賡和,明誠每苦之。《清波雜誌》。三年,明誠罷,將家于贛水。
《金石錄後序》。四月,高宗如江寧,五月,改為建康府。《宋史》紀。《後序》雲,至行在,又言葬事,故依史實其地。
詔明誠在湖州。明誠赴行在,感暑痁發,易安自明誠赴召時,暫住池陽,得病信,解纜急東下,至建康,病已危。八月,明誠卒。《金石錄後序》。
易安為文祭之,有曰:「白日正中,嘆龐公之機敏;堅城自墮,憐杞婦之悲深。」《四六談塵》。祭文唐人俱用駢體,官祭文亦不用韻也。閏八月,高宗如臨安。
《宋史》紀。易安既葬明誠,乃遣送書籍于洪州。易安欲往洪。初,學士張飛卿者,于明誠至行在時,以玉壺示明誠,語久之,仍攜壺去;時建康置防秋安撫使,擾攘之際,或疑其饋璧北朝也。
言者列以上聞,或言趙、張皆當置獄。易安方大病,僅存喘息,欲往洪不能,聞玉壺事,大懼。《金石錄後序》。十一月,盡以其家所有,赴越州行在投進,而高宗已奔明州。
《宋史》、《金石錄後序》。時中書舍人綦崇禮左右之。《宋史》。按《雲麓漫鈔》云:徽猷閣直學士沈該《翰苑題名壁記》云:綦崇禮建炎四年五月,以吏部侍郎兼權直院。
十月,除徽猷閣直學士,知漳州。則學士在明年十月。且啟云:「內翰承旨。」故從《宋史》本傳,稱「中書舍人」。
事解,清照以與綦舊親情,作啟謝之曰:「清照素習義方,粗明詩禮,近因疾病,欲至膏肓。牛蟻不分,灰釘已具。豈期末事,乃得上聞。取自宸衷,付之廷尉。」序欲投進家器曰:「抵雀捐金,利當安往?將頭碎璧,失固可知。實自繆愚,分知獄市。」序綦為解釋曰:「內翰承旨,搢紳望族,冠蓋清流,日下無雙,人間第一。奉天收復,本緣陸贄之詞;淮蔡底平,共傳昌黎之筆。
哀憐無告,義同解驂;越石父事。戴感洪恩,事直出已。知瑩事。故茲白首,得免丹書。」序頌金事無形跡曰:「雖南山之竹,豈能窮多口之談;惟智者之言,可以止無根之謗。」據《雲麓漫鈔》。綦字叔一作存。厚,高密人也。
《宋史》。十二月,金人破洪州,易安所寄輜重盡失,遂往台州,依其弟敕局刪定官李迒,泛海由章安輾轉至越州,四年,放散百官,遂偕迒至衢。《金石錄後序》。時綦崇禮以徽猷閣直學士知漳州。
《翰苑題名壁記》、《建炎以來系年要錄》。紹興元年,易安之越。二年,之杭,年五十有一矣。作《金石錄後序》曰:「右《金石錄》三十捲,趙侯德甫所著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