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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君素東連王世充,遂挺身歸國,正在丁丑、戊寅歲中。丁丑為大業十三年, 又為義寧元年,戊寅為武德元年,是年三月煬帝遇害于江都,蓋大業十四年也。而杜淹所作《文中子世家》云:「十三年江都難作,子有疾,召薛收謂曰:吾夢顏回稱孔子歸休之命。乃寢疾而終。」殊與收事不合,歲年亦不同, 是為大可疑者也。又稱李靖受《詩》及問聖人之道,靖既雲「丈夫當以功名取富貴,何至作章句儒」,恐必無此也。今《中說》之後,載文中次子福畤所錄云:「杜淹為御史大夫,與長孫太尉有隙。」予按淹以貞觀二年卒,後二十一年,高宗即位,長孫無忌始拜太尉,其不合于史如此。故或者疑為阮逸所作,如所謂薛收《元經傳》,亦非也。
晉燕用兵萬事不可執一法,而兵為甚。晉文公圍曹,攻門者多死,曹人屍諸城上。
晉侯患之,聽輿人之謀曰:「稱舍于墓。」言若將發塚者。師遷焉,曹人兇懼,因其凶而攻之,遂入曹。燕將騎劫攻齊即墨,田單縱反間言,吾懼燕人掘吾城外塚墓。燕軍乃盡掘家墓,燒死人,齊人望見皆涕泣,其欲出戰,怒自十倍,已而果敗燕軍。觀晉、燕之所以用計則同,而其成敗頓異者何邪? 晉但舍于墓,陽為若將發塚,故曹人懼,而燕真為之,以激怒齊人故爾。
李衛公帖李衛公在朱崖,表弟某侍郎遣人餉以衣物,公有書答謝之,曰:「天地窮人,物情所棄,雖有骨肉,亦無音書,平生舊知,無復弔問。閣老至仁念舊,再降專人,兼賜衣服器物茶藥至多,開緘發紙,涕咽難勝。大海之中, 無人拯恤,資儲蕩盡,家事一空,百口嗷然,往往絶食,塊獨窮悴,終日苦饑,唯恨垂沒之年,須作餒而之鬼。十月末,伏枕七旬,藥物陳裛,又無醫人,委命信天,幸而自活。」書後雲閏十一月二十日,從表兄崖州司戶參軍同正李德裕狀侍郎十九弟。按德裕以大中二年十月自潮州司馬貶崖州,所謂同十一月,正在三年,蓋到崖才十餘月爾。而窮困苟生已如是。《唐書》本傳云:「貶之明年卒。」則是此書既發之後,旋踵下世也。當是時宰相皆其怨仇,故雖骨肉之親,平生之舊,皆不敢復通音問。而某侍郎至于再遣專使, 其為高義絶俗可知,惜乎姓名不可得而考耳。此帖藏禁中,後出付秘閣,今勒石于道山堂西。紹興中趙忠簡公亦謫朱崖,士大夫畏秦氏如虎,無一人敢輒寄聲,張淵道為廣西帥,屢遣兵校持書及藥石、酒面為饋。公嘗答書云: 「鼎之為己為人,一至于此。」其述酸寒苦厄之狀,略與衛公同。既而亦終於彼,手札今尚存於張氏。姚崇曾孫勖為李公厚善,及李譖逐,擿索支黨, 無敢通勞問。既居海上,家無資,病無湯劑,勖數饋餉候問,不傅時為厚薄, 其某侍郎之徒與! 王孫賦王延壽《王孫賦》,載于《古文苑》,其辭有雲「顏狀類乎老翁,軀體似乎小兒」,謂猴也。乃知杜詩「顏狀老翁為」蓋出諸此。
漢郡國諸宮西漢鹽鐵、膳羞、陂湖、工服之屬,郡縣各有司局斡之,其名甚多,然居之者罕。嘗見于史傳,今略以《地理志》所載言之,凡鐵官三十八,鹽官二十九,工官九,皆不暇紀其處。自余若京兆有船司空,為主船官。太原有挏(d^ng)馬官,主牧馬,元名家馬官。遼東有牧師官,交趾有羞官,南郡有發弩官,嚴道有水官,丹陽有銅官,桂陽有金官,南海有洭(ku
1ng)浦官, 南郡江夏有雲夢官,九江有陂官、湖官,朐忌、魚復有橘官,鄱陽黃金采, 主採金,亦有官。在內則奉常之均官、食官,司農之斡官,少府之大官主膳食,湯官主餅餌,導官主擇米,如是者蓋以百數。
漢獄名漢以廷尉主刑獄,而中都他獄亦不一。宗正屬官有左右都司空。鴻臚有別火令丞,郡邸獄。少府有若盧獄令,考工共工獄。執金吾有寺互、都船獄。
又有上林詔獄,水司空掖受秘獄,暴室、請室、居室、徒官之名。《張湯傳》蘇林曰:「《漢儀注》獄二十六所。」《東漢志》云:「孝武帝所置,世祖皆省之。」東漢泊唐,雖鞫囚非一處,然不至如是其多。國朝但有大理及台獄,元豐、紹聖間,蔡確、章子厚起同文館獄之類,非故事也。
容齋續筆
第卷二
(十八則) 權若訥馮澥唐中宗既流殺五王,再復武氏陵廟。右補闕權若訥上疏,以為:「天地日月等字,皆則天能事,賊臣敬暉等輕紊前規,削之無益於淳化,存之有光于孝理。又神龍制書,一事以上,並依貞觀故事,豈可近舍母儀,遠尊祖德。」
疏奏,手制褒美。欽宗在位,懲王安石、蔡京之誤國,政事悉以仁宗為法。
左諫議大夫馮澥上言:「仁宗皇帝,陛下之高祖也,神宗皇帝,陛下之祖也, 子孫之心,寧有厚薄。王安石、司馬光皆天下之大賢,其優劣等差,自有公論,願無作好惡,允執厥中,則是非自明矣。」詔榜朝堂。侍御史李光駁之, 不聽,復為右正言崔鶠所擊。宰相不復問,而遷澥吏部侍郎。按若訥與澥兩人,議論操持絶相似,蓋澥在崇寧中,首上書乞廢元祐皇后,自選人除寺監丞,其始終大節,不論可見。建炎初元,乃超居政地,公議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