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頁
「還有泰奧多爾呢,人家本來要給他『理髮』,下午四點就要砍頭!」雅克·柯蘭說,
「這倒是個主意!我們最後去氣候溫和的圖蘭,購置一處漂亮的房地產,成了有產者,過上正經人的生活。」
「我的前途怎麼樣呢?呂西安帶走了我的靈魂,帶走了我整個的幸福生活。我看自己還要煩惱三十年,但我已經沒有勇氣了。我將不再是苦役犯的『老闆』,我要當司法部門的費加羅①,為呂西安報仇。我只有披上警察的皮,才能有把握摘掉科朗坦。能吃掉一個人,這還可以算活着。在世上幹什麼行業,這只是表面情況,實質在於內心想法。」他拍拍自己前額又加了一句,「我們的金庫裡現在還有多少錢?」
①費加羅:博馬舍的三部曲《塞維利亞的理髮師》、《費加羅的婚姻》和《罪惡的母親》中的人物,一個聰明機智的僕人。
「一點都沒有了。」姑媽說,她對侄子說話的語氣和方式感到恐懼,「我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了你,給你那個孩子花了。羅梅特做生意不超過兩萬法郎。我把努裡松夫人的錢都拿來了,她大約有六萬法郎……啊!我們一年來沒有任何收入,那孩子把兄弟會的份子、我們的金庫和努裡松所有的一切全都吃掉了。」
「一共是多少?」
「五十六萬……」
「我們有十五萬金幣,是帕卡爾和普呂當斯應該還給我們的。我要告訴你到哪兒再能搞上二十萬……其餘的來自艾絲苔的遺產繼承。對努裡松應該給予報償。有了泰奧多爾、帕卡爾、普呂當斯、努裡松和你,我很快就能組建我所需要的神聖大軍……哦!快到了……」
「這是那三封信。」雅克麗娜說,她剛剛用剪刀拆掉她的長裙裏子。
「好。」雅克·柯蘭回答,接過那三封親筆信。那是三張還散髮着香味的上等羔皮紙。「南泰爾的案子是泰奧多爾干的。」
「啊!是他!……」
「住嘴!時間很寶貴。他想喂一隻小鳥,一個名叫吉內塔的科西嘉女人……你派努裡鬆去找到她。我叫戈爾交給你一封信,信裡將告訴你必要的情況。你過兩小時到附屬監獄的邊門去。要把這個小姑娘送到一個洗衣女工那裡去,那個洗衣女工是高戴的姐姐。還要使這個小姑娘在那裡當家作主……高戴和魯法爾是拉普拉葉對克羅塔夫婦盜竊和兇殺的同謀。那七十五萬法郎分文未動,三分之一在高諾爾的地窖裡,是拉普拉葉那一份;另外三分之一在高諾爾的臥室裡,是魯法爾的那一份,還有三分之一藏在高戴的姐姐家中。我們先從拉普拉葉那份中取出十五萬法郎,然後從高戴的份額中取出十萬,從魯法爾的份額中取出十萬。魯法爾和高戴一旦進了監獄,他們份額中那部分錢被取走和放到別處的責任就屬於他們自己了。我要使他們這樣認為:要使高戴相信我們為他把十萬法郎存在一邊;要使魯法爾和拉普拉葉相信高諾爾為他們搶救了這筆錢……普呂當斯和帕卡爾要到高諾爾那裡去幹活。我看吉內塔是個機靈人,你和吉內塔呢,你們去高戴的姐姐家活動。我這齣戲一開場,就要叫『鸛鳥』找回克羅塔案件中的四十萬法郎,並且找到罪犯。我要擺出把南泰爾殺人案搞個水落石出的姿態。我們要找回自己的錢財並打入警察內部!我們過去是獵物,現在成了獵人,就是這樣。付給車伕三個法郎」
馬車到了司法大廈。驚得發獃的雅克麗娜付了車錢。「鬼上當」上樓會見總檢察長。
生活的完全改變對人是一種巨大震動。雅克·柯蘭雖然已經下了決心,但是登上一級級樓梯時腳步仍然遲緩。這樓梯從木桶街通到木廊商場。那裡,在重罪法庭的柱廊下,便是檢察院陰暗的入口。在通向重罪法庭的那列雙排樓梯下,由於某個政治事件聚集着一幫人,凝神沉思的苦役犯一時被人群擋住了去路。雙排樓梯的左側是大廈的一面牆垛,猶如一根巨大的柱子。這裡可以看到一道朝向一列旋梯的小門。那旋梯便可通向附屬監獄。總檢察長、附屬監獄的監獄長、重罪法庭庭長、代理檢察長和保安警察的頭目就從這裡進進出出。這列樓梯有個分支,如今已經堵死,當年法國王后瑪麗—安東奈特就是經過這列分梯被帶上革命法庭的。正如人們已經知道,當年的革命法庭就位於今天的最高法院莊嚴的審判大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