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卡繆索說,「昨天,我也開始感受到我們這個職業的痛苦!……我差點兒因那個年輕人的死而死去。他沒有領會到我在袒護他,這個不幸的人便自己陷入泥潭不能自拔了……」
「哎,本來不應該審訊他,」德·洛朗維爾先生大聲說,「什麼也不做就幫上了忙,那多省事……」
「可是有法律規定啊!」卡繆索回答,「他被捕已經兩天了!……」
「禍事已經發生了。」總檢察長說,「我已作了最大努力來進行補救,當然,這是無法補救的。我的馬車和手下的人都加入了這位意志薄弱的可憐詩人的送葬行列。賽裡奇和我一樣盡了力,而且盡了更大的力。他接受了這個可憐的年輕人的委託,將是他的遺囑執行人。他作出這一應允時,她的妻子向他望了一眼,眼光中閃爍着理智。另外,奧克塔夫伯爵親自參加了呂西安的葬禮。」
「好吧!伯爵先生,」卡繆索說,「把我們這件事辦完吧!我們還有一個非常危險的在押犯,您跟我一樣清楚,他是雅克·柯蘭。這個歹徒將要被人認出他的真面目……」
「那我們就完了!」德·格朗維爾先生叫起來。
「現在,他就在您的那個死刑犯身邊。過去在苦役監獄中,那個死刑犯是他的被保護人,就像呂西安在巴黎是他的被保護人一樣!比比—呂班扮成憲兵進入他們會面的地方。」
「司法警察為什麼要參與進去?」總檢察長說,「司法警察只能按我的命令行事!……」
「整個附屬監獄都會知道我們抓了雅克·柯蘭……對,我是來告訴您,這個膽大包天的要犯可能掌握著德·賽裡奇夫人、德·莫弗裡涅斯公爵夫人和克洛蒂爾德·德·格朗利厄小姐信札中最連累人的信件。」
「您能肯定這一點嗎?……」德·格朗維爾先生問,臉上流露出驚訝而痛苦的神色。
「您想想吧,伯爵先生,我對這樁禍事的擔心有沒有道理。當我打開從這個倒霉的年輕人寓所搜來的那相信件時,雅克·柯蘭專注地瞧了一眼,接着流露出滿意的笑容。這笑容的含意,一個預審法官是不會搞錯的。一個像雅克·柯蘭這樣老謀深算的惡棍是不會輕易拋棄這樣的武器的。這傢伙要是在政府和貴族的敵人中找一名辯護人,這些信件落入這個辯護人手裡,您說會產生什麼後果?德·莫弗裡涅斯公爵夫人很關心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已經去通知她了。她們兩人這時候大概已經在格朗利厄家商議對策了……」
「對這個人無法提起訴訟了!」總檢察長高聲說著站起來,在書房裡大步走來走去,「他肯定將這些東西放到可靠的地方了……」
「我知道在什麼地方。」卡繆索說。
預審法官的這句話頓時消除了總檢察長對他的全部成見。
「是嗎?……」德·格朗維爾先生說著又坐了下來。
「我從家裡出來去司法大廈的路上,對這件令人遺憾的事作了深入思考。雅克·柯蘭有一個姑媽,是真姑媽,不是假姑媽。對這個女人,政治警察已經向巴黎警察局提交了一份記錄。她叫雅克麗娜·柯蘭,是雅克·柯蘭的父親的姐妹。雅克·柯蘭是她的弟子,也是她的上帝。這個女人開一家服飾脂粉店,她借助生意中建立起來的各種聯繫,掌握了很多家庭的秘密。雅克·柯蘭如果把這些能救他命的信件託付給了什麼人保管,那一定是她!我們將她逮捕起來……」
總檢察長用精明的目光看了卡繆索一眼,這目光的含意是:「這個人不像我昨天認為的那麼傻,只是還年輕一點,還不會使用司法的繮繩。」
「要使事情成功,必須改變我們昨天採取的全部措施,」卡繆索繼續說,「我是來向您請示,請您發佈命令……」
總檢察長拿起他的裁紙刀,輕輕地敲着桌沿。這是那些考慮問題的人完全沉浸在思考時的一個習慣動作。
「三個大家庭處于危險境地!」他高聲說,「千萬不能莽撞行事!……您說得不錯,首先,我們要遵循富歇的至理名言:『逮捕!』必須立即將雅克·柯蘭重新單獨關押!」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確認他是苦役犯了!這就損害了呂西安死後的名聲。」
「多麼可怕的案子!」德·格朗維爾先生說,「真是進退兩難!」
這時候,附屬監獄的監獄長進來了,他並非沒有敲門。像總檢察長辦公室這樣嚴加守衛的地方,只有檢察院的熟人才能到這裡來敲門。
「伯爵先生,」戈爾先生說,「那個叫卡洛斯·埃雷拉的犯人要求與您談話。」
「他跟誰有過接觸?」總檢察長問。
「跟關押的犯人,因為他在放風院子裡大概已經獃了七個半小時。他見了那個死刑犯,死刑犯好像還跟他聊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