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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倫敦最美的女郎。她喝金酒醉了,大發妒心,殺死了自己的情人。這個情人本是個惡棍。這一死,倫敦警察倒是清閒了。把這個女人送到巴黎來待一陣子,好讓人們把這件事忘掉……這姑娘在良好的環境中長大,是個新教牧師的女兒,法語講得跟她的母語一樣好。她不知道,也永遠不會知道她在這裡扮演什麼角色。別人對她說,如果她討你喜歡,她可以吞掉你幾百萬。但是你像老虎一樣嫉妒。就叫她演艾絲苔的角色。她不知道你的名字。」
「但是,如果紐沁根對她比對艾絲苔還喜歡……」
「啊!這是你要說的話……」卡洛斯叫起來,「昨天還叫你那麼擔驚受怕的事,今天你倒唯恐辦不成了!放心吧,這個頭髮金黃,皮膚雪白,長着一對藍眼睛的姑娘,與那個漂亮的猶太女郎正好相反。只有艾絲苔的眼睛才能使紐沁根這樣的老朽動心。見鬼,你總不能老藏着一個醜八怪呀!等這個娃娃演完了她的戲,我將派一個可靠的人陪同,送她去羅馬或馬德里,讓那些地方的人再去神魂顛倒吧!」
「既然我們留她在這裡時間不長,」呂西安說,「我回去了……」
「去吧,我的孩子,盡情玩樂吧……明天你還有一天。我在這裡等一個人,我派他去打聽德·紐沁根男爵家的事情了。」
「誰呀?」
「男爵隨身男仆的情婦。因為不管怎樣,必須隨時瞭解敵人的動向。」
午夜時分,艾絲苔的保鏢帕卡爾在藝術橋上找到卡洛斯。這是巴黎可以互相說上幾句話而不被人聽見的最合適的地方。談話時,保鏢望着一側,他的主人望着另一側。
「今天早上男爵到警察局去了,約在四點到五點之間。」保鏢說:「今晚他吹噓說能找到那個在萬塞納森林見到的女人。有人向他許下了諾言……」
「有人在注意我們!」卡洛斯說,「可是,誰呢?……」
「已經啟用了商業警察魯夏爾。」
「簡直開玩笑。」卡洛斯回答,「我們害怕的只有保安隊和司法警察,如果他們不動,我們就能動,我們!……」
「還有一件事!」
「什麼?」
「『監獄之友』……昨天我見到拉普拉葉,……他殺了一家人,得了一萬枚五法郎的……金幣。」
「他會被抓住的。」雅克·柯蘭說,「那是布歇街兇殺案。」
「有什麼命令?」帕卡爾問。他那畢恭畢敬的姿態就像一位元帥來路易十八面前聽取命令時的神情。
「你每晚十點鐘出發,」卡洛斯回答,「快速朝萬塞納森林走去,直到默東森林和維爾達弗萊森林。如果有人窺探你,或跟蹤你,你不必管他。要顯得隨和,談笑風生,甚至可以被收買。你要大談魯邦普雷懷着妒忌心,對夫人愛得發瘋,特別是不願讓上流社會的人知道他有這麼一個情婦……」
「噓!要帶武器嗎?……」
「從來不帶!」卡洛斯急速地說,「武器……有什麼用?只會造成災難。你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使用你那保鏢用的刀。既然能用我教過你的這一招打斷最強壯的漢子的雙腿……既然能跟三個手持武器的警察搏鬥,肯定能在他們抽出短刀前先撂倒他兩個,那還有什麼可怕的?……你不是有長棍嗎?……」
「不錯!」保鏢說。
被稱為「老警衛」,「鬼精明」,「好心人」的帕卡爾兩腿剛健,臂力過人,留着意大利式的頰髯,藝術家的頭髮,坑道兵的鬍子,面容蒼白,像貢當松一樣毫無表情,奔放的熱情隱藏在內心,行動舉止猶如軍樂隊長,不會使人產生懷疑。從普瓦西或默倫逃出來的人不會有他這種自鳴得意的莊重神態和對自己能力的信心。對苦役監獄的哈里發拉施德來說,他便是賈爾法爾①。他對卡洛斯表現出友好的欽佩,如同佩拉德對科朗坦一樣。他個子高大,極其瘦長,胸脯扁平,骨頭上沒有什麼肉。兩條長腿走路時步履很穩重。邁出右腿之前,右眼早就以盜賊或密探特有的沉着而快速的眼神打量了外界情形。左眼也倣傚右眼的動作。走一步,看一眼!他乾瘦,靈巧,隨時準備應付一切情況。雅克說,如果沒有被稱作「勇士液」②的這個親切的敵人,帕卡爾本應是一個完美的人,他完全具有與社會作鬥爭的人的一切必不可少的才能。不過,主人還是說服了奴僕,叫他不能因小失大,只準在晚上喝幾盅。帕卡爾回到家裡,有個但澤③來的陶質大肚姑娘④緩緩地為他斟酒,他便將這瓊漿玉液灌進肚裡。
①賈爾法爾是哈里發拉施德忠誠的宰相(見阿拉伯故事集《一千零一夜》)。此處哈里發拉施德指卡洛斯。
②指燒酒。
③但澤,即今波蘭的格丹斯克。
④指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