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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翼者,蔡州上蔡人。父為虞城主簿,因家焉。篤孝恭謹,負米養母。好學強記,經籍一見即能默寫。歐陽、虞、柳書皆得其楷法。能屬文。隱而不仕,家無鬥粟,怡怡如也,未嘗以貧窶干人。市物不評價,市人知而不欺。嘗言「晝夜者,昏曉之辨也」,故既暝未曙,皆不出戶。見鄰里小兒,待之如成人,未嘗欺紿。同文嘗謂翼曰:「子勞謙有古人風,真吾友也。」卒,年八十餘。子度,舉進士,至侍御史,歷京西轉運使,預修《太祖實錄》。
張昉有史材,歷知雜御史、省郎,至殿中少監致仕。子信,自有傳。
滕知白善為詩,至刑部員外郎、河北轉運使。子涉,為給事中。
高象先父凝祐,刑部郎中,以強干稱。象先,淳化中三司戶部副使,卒於光祿少卿。
郭成范最有文,為倉部員外郎,掌安定公書記。辭疾,以司封員外郎致仕,卒。
王礪事母甚謹,太平興國五年進士,至屯田郎中。子渙、瀆、淵、沖、泳。渙子稷臣,瀆子堯臣,併進士及第。渙子夢臣,進士出身。
陳摶,字圖南,亳州真源人。始四五歲,戲渦水岸側,有青衣媼乳之,自是聰悟日益。及長,讀經史百家之言,一見成誦,悉無遺忘,頗以詩名。後唐長興中,舉進士不第,遂不求祿仕,以山水為樂。自言嘗遇孫君仿、獐皮處士二人者,高尚之人也,語摶曰:「武當山九室岩可以隱居。」摶往棲焉。因服氣辟榖歷二十餘年,但日飲酒數杯。移居華山雲台觀,又止少華石室。每寢處,多百餘日不起。
周世宗好黃白朮,有以摶名聞者,顯德三年,命華州送至闕下。留止禁中月餘,從容問其術,摶對曰:「陛下為四海之主,當以致治為念,奈何留意黃白之事乎?」世宗不之責,命為諫議大夫,固辭不受。既知其無他術,放還所止,詔本州長吏歲時存問。五年,成州刺史朱憲陛辭赴任,世宗令賫帛五十匹、茶三十斤賜摶。
太平興國中來朝,太宗待之甚厚。九年復來朝,上益加禮重,謂宰相宋琪等曰:「摶獨善其身,不幹勢利,所謂方外之士也。摶居華山已四十餘年,度其年近百歲。自言經承五代離亂,幸天下太平,故來朝覲。與之語,甚可聽。」因遣中使送至中書,琪等從容問曰:「先生得玄默修養之道,可以教人乎?」對曰:「摶山野之人,于時無用,亦不知神仙黃白之事,吐納養生之理,非有方術可傳。假令白日衝天,亦何益於世?今聖上龍顏秀異,有天人之表,博達古今,深究治亂,真有道仁聖之主也。正君臣協心同德、興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煉,無出於此。」琪等稱善,以其語白上。上益重之,下詔賜號希夷先生,仍賜紫衣一襲,留摶闕下,令有司增葺所止雲台觀。上屢與之屬和詩賦,數月放還山。
端拱初,忽謂弟子賈德升曰:「汝可于張超谷鑿石為室,吾將憩焉。」二年秋七月,石室成,摶手書數百言為表,其略曰:「臣摶大數有終,聖朝難戀,已于今月二十二日化形于蓮花峰下張超谷中。」如期而卒,經七日支體猶溫。有五色雲蔽塞洞口,彌月不散。
摶好讀《易》,手不釋卷。常自號扶搖子,著《指玄篇》八十一章,言導養及還丹之事。宰相王溥亦著八十一章以箋其指。摶又有《三峰寓言》及《高陽集》、《釣潭集》,詩六百餘首。
能逆知人意,齋中有大瓢掛壁上,道士賈休復心欲之,摶已知其意,謂休復曰:「子來非有他,蓋欲吾瓢爾。」呼侍者取以與之,休復大驚,以為神。有郭沆者,少居華陰,夜宿雲台觀。摶中夜呼令趣歸,沆未決;有頃,復日曰:「可勿歸矣。」明日,沆還家,果中夜母暴得心痛幾死,食頃而愈。
華陰隱士李琪,自言唐開元中郎官,已數百歲,人罕見者;關西逸人呂洞賓有劍術,百餘歲而童顏,步履輕疾,頃刻數百里,世以為神仙。皆數來摶齋中,人咸異之。大中祥符四年,真宗幸華陰,至雲台觀,閲摶畫像,除其觀田租。
又有許瓊者,開封鄢陵人。開寶五年,子永罷盧縣尉,詣匭上言:「臣年七十五,父瓊年九十九,長兄年八十一,次兄年七十九,欲乞近地一官,以就榮養。」上覽奏,召永訊之,即命迎其父赴闕。瓊得對於講武殿,上顧問久之,悉能奏對,而詞氣不衰,言唐末以來事,歷歷可聽。上悅其父子俱享遐壽,賜襲衣、犀帶、銀鞍勒馬、帛三十匹、茶二十斤,授永鄢城令。是時,澶密齊沂、萊江吉萬州、江陰梁山軍,各奏八十已上呂繼美等二十九人,並賜爵公士。真宗時,凡老人年百歲已上者,州縣以名聞,皆詔賜衣帛、米麥,長吏存撫之。
种放,字明逸,河南洛陽人也。父詡,吏部令史,調補長安主簿。放沉默好學,七歲能屬文,不與群兒戲。父嘗令舉進士,放辭以業未成,不可妄動。每往來嵩、華間,慨然有山林意。未幾父卒,數兄皆干進,獨放與母俱隱終南豹林谷之東明峰,結草為廬,僅庇風雨。以請習為業,從學者眾,得束脩以養母,母亦樂道,薄滋味。
放得辟榖術,別為堂于峰頂,盡日望雲危坐。每山水暴漲,道路阻隔,糧糗乏絶,止食芋慄。性嗜酒,嘗種秫自釀,每曰空山清寂,聊以養和,因號雲溪醉侯。幅巾短褐,負琴攜壺,溯長溪,坐磐石,采山藥以助飲,往往終日。值月夕或至宵分,自豹林抵州郭七十里,徒步與樵人往返。性不喜浮圖氏,嘗裂佛經以制帷帳。所著《蒙書》十捲及《嗣禹說》、《表孟子上下篇》、《太一祠錄》,人頗稱之。多為歌詩,自稱「退士」,嘗作傳以述其志。
淳化三年,陝西轉運宋惟干言其才行,詔使召之。其母恚曰:「常勸汝勿聚徒講學。身既隱矣,何用文為?果為人知而不得安處,我將棄汝深入窮山矣。」放稱疾不起。其母盡取其筆硯焚之,與放轉居窮僻,人跡罕至。太宗嘉其節,詔京兆賜以緡錢使養母,不奪其志,有司歲時存問。咸平元年母卒,水漿不入口三日,廬于墓側。翰林學士宋湜、集賢院學士錢若水、知制誥王禹偁言其貧不克葬,詔賜錢三萬、帛三十匹、米三十斛以助其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