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幾,出知贛州,易秀州。召還,首言:「陛下鋭意圖治,群下急於自媒,爭獻強兵理財之計,及畀以職,報效蔑聞。宜杜邪諂之路。」再歸故官,遷秘書監兼崇政殿說書。淳熙五年,試中書舍人兼侍講、同修國史。
上欲采晉、宋以下興亡理亂之大端,約為一書,謂騤曰:「惟卿與周必大可任此事。」言者忌而攻之,上留章不下,授提舉太平興國宮。起知寧國府,改知太平州,加集英殿修撰。以言者罷。起知袁州。光宗受禪,召試吏部侍郎。紹熙元年,同知貢舉兼侍講。
二年春,雷雪,詔陳時政得失,騤疏三十條,如宮闈之分不嚴,則權柄移;內謁之漸不杜,則明斷息;謀台諫于當路,則私黨植;咨將帥于近習,則賄賂行;不求讜論,則過失彰;不謹舊章,則取捨錯;宴飲不時,則精神昏;賜予無節,則財用竭。皆切于時病。
三年三月,權禮部尚書。六月,同知樞密院事。四年二月,參知政事。光宗以疾不朝垂華宮,會慶節稱壽又不果往。騤三入奏,廷臣上疏者以百數,上感悟,以冬至日朝重華。五年正月朔旦,稱壽于慈福宮。孝宗崩,光宗以疾未臨喪,騤請正儲位以安人心。七月,攝行三省事。
寧宗即位,知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趙汝愚為右丞相,騤素所不快,未嘗同堂語。汝愚擬除劉光祖侍御史,騤奏曰:「劉光祖舊與臣有隙,光祖入台,臣請避之。」汝愚愕而止。
時韓侂冑恃傳言之勞,潛竊國柄。吏部侍郎彭龜年論侂冑將為國患,不報。於是龜年、侂冑俱請祠,騤曰:「以閣門去經筵,何以示天下?」龜年竟外補。侂冑語人曰:「彭侍郎不貪好官,固也,元樞亦欲為好人耶?」遂以資政殿大學士與郡,辭,詔提舉洞霄宮。
慶元二年,知婺州。告老,授觀文殿學士、提舉洞霄宮。嘉泰三年卒,年七十六。贈少傅,謚文簡。
黃黼,字元章,臨安餘杭人也。少游太學,第進士,累遷太常博士。輪對,言:「周以輔翼之臣出任方伯,漢以牧守之最擢拜公卿,唐不歷邊任,不拜宰相,本朝不為三司等屬,不除清望官。仁宗時,韓琦、范仲淹、龐籍皆嘗經略西事,久歷邊任,始除執政。邊奏復警,范仲淹至再請行。貝州之變,文彥博親自討賊。乞于時望近臣中,擇才略謀慮可以任重致遠者,或畀上流,或委方面,習知邊防利害,地形險厄,中外軍民亦孚其恩信,熟其威名。天下無事則取風績顯著者不次除拜,以尊朝廷。邊鄙有警,則任以重寄,俾制方面。出將入相,何所不可。」上嘉獎曰:「如卿言,可謂盡用人之道。」
行太常丞,進秘書郎、提舉江東常平茶鹽,召為戶部員外郎。尋除直秘閣、兩浙路轉運判官,進直龍圖閣,升副使,辭,改直顯謨閣。浙東瀕海之田,以旱澇告,常平儲蓄不足,黼捐漕計貸之。毗陵饑民取糠粃雜草根以充食,郡縣不以聞,黼取民食以進,乞捐僧牒、緡錢振濟,所全活甚眾。
除中書門下檢正諸房公事,守殿中侍御史兼侍講,遷侍御史,行起居郎兼權刑部侍郎。以劉德秀論劾,奉祠而卒。
詹體仁,字元善,建寧浦城人。父綎,與胡宏、劉子翬游,調贛州信豐尉。金人渝盟,綎見張浚論滅金秘計,浚闢為屬。體仁登隆興元年進士第,調饒州浮梁尉。郡上體仁獲盜功狀當賞,體仁曰:「以是受賞,非其願也。」謝不就。為泉州晉江丞。宰相梁克家,泉人也,薦于朝。入為太學錄,升太學博士、太常博士,遷太常丞,攝金部郎官。
光宗即位,提舉浙西常平,除戶部員外郎、湖廣總領,就升司農少卿。奏蠲諸郡賦輸積欠百餘萬。有逃卒千人入大冶,因鐵鑄錢,剽掠為變。體仁語戎帥:「此去京師千餘里,若比上請得報,賊勢張矣。宜速加誅討。」帥用其言,群黨悉散。
除太常少卿,陛對,首陳父子至恩之說,謂:「《易》于《家人》之後次之以《睽》,《睽》之上九曰:‘見豕負涂,載鬼一車,先張之弧,後說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則吉。’夫疑極而惑,凡所見者皆以為寇,而不知實其親也。孔子釋之曰:‘遇雨則吉,群疑亡也’。蓋人倫天理,有間隔而無斷絶,方其未通也,湮鬱煩憤,若不可以終日;及其醒然而悟,泮然而釋,如遇雨焉,何其和悅而條暢也。伏惟陛下神心昭融,聖度恢豁,凡厥疑情,一朝渙然若揭日月而開雲霧,。丕敘彞倫,以承兩宮之歡,以塞兆民之望」。時上以積疑成疾,久不過重華宮,故體仁引《易》睽弧之義,以開廣聖意。
孝宗崩,體仁率同列抗疏,請駕詣重華宮親臨祥祭,辭意懇切。時趙汝愚將定大策,外庭無預謀者,密令體仁及左司郎官徐誼達意少保吳琚,請憲聖太后垂簾為援立計。寧宗登極,天下晏然,體仁與諸賢密贊汝愚之力也。
時議大行皇帝謚,體仁言:「壽皇聖帝事德壽二十餘年,極天下之養,諒陰三年,不禦常服,漢、唐以來未之有,宜謚曰‘孝’。」卒用其言。孝宗將復土,體仁言:「永阜陵地勢卑下,非所以妥安神靈。」與宰相異議,除太府卿。尋直龍圖閣、知福州,言者竟以前論山陵事罷之。退居霅川,日以經史自娛,人莫窺其際。
始,體仁使浙右,時蘇師旦以胥吏執役,後倚侂冑躐躋大官,至是遣介通慇勤。體仁曰:「小人乘君子之器,禍至無日矣,烏得以污我!」未幾,果敗。
復直龍圖閣、知靜江府,閣十縣稅錢一萬四千,蠲雜賦八千。移守鄂州,除司農卿,復總湖廣餉事。時歲凶艱食,即以便宜發廩振捄而後以聞。
侂冑建議開邊,一時爭談兵以規進用。體仁移書廟堂,言兵不可輕動,宜遵養俟時。皇甫斌自以將家子,好言兵,體仁語僚屬,謂斌必敗,已而果然。開禧二年卒,年六十四。
體仁穎邁特立,博極群書。少從朱熹學,以存誠慎獨為主。為文明暢,悉根諸理。周必大當國,體仁嘗疏薦三十餘人,皆當世知名士。郡人真德秀早從其游,嘗問居官蒞民之法,體仁曰:「盡心、平心而已,盡心則無愧,平心則無偏。」世服其確論雲。
論曰:彭龜年、黃裳、羅點以青宮師保之舊,盡言無隱。黃度、林大中亦能守正不阿,進退裕如。此數臣者,皆能推明所學,務引君以當道,可謂粹然君子矣。陳騤論事頗切時病,詹體仁深於理學,皆有足稱者。然騤嘗詆譏呂祖謙,至視趙汝愚、劉光祖為仇,而體仁乃能以朱熹、真德秀為師友,即其所好惡,而二人之邪正,於是可知焉。
列傳第一百五十三
○胡紘何澹林慄高文虎陳自強鄭丙京鏜謝深甫許及之梁汝嘉
胡紘字應期,處州遂昌人。淳熙中,舉進士。紹熙五年,以京鏜薦,監都進奏院,遷司農寺主簿、秘書郎。韓侂冑用事,逐朱熹、趙汝愚,意猶未快,遂擢紘監察御史。
紘未達時,嘗謁朱熹于建安,熹待學子惟脫粟飯,遇紘不能異也。紘不悅,語人曰:「此非人情。只鷄尊酒,山中未為乏也。」遂亡去。及是,劾趙汝愚,且詆其引用朱熹為偽學罪首。汝愚遂謫永州。
汝愚初抵罪去國,搢紳大夫與夫學校之士,皆憤悒不平,疏論甚眾。侂冑患之,以汝愚之門及朱熹之徒多知名士,不便於己,欲盡去之,謂不可一一誣以罪,則設為偽學之目以擯之。用何澹、劉德秀為言官,專擊偽學,然未有誦言攻熹者。獨稿草疏將上,會改太常少卿,不果。沈繼祖以追論程頤得為察官,紘遂以藁授之。繼祖論熹,皆紘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