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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監察御史。上疏謂:「天下之治,眾君子成之而不足,一小人敗之而有餘,君子雖眾道則孤,小人雖寡勢易蔓,不加察,則小人伺隙而入以敗政矣。」又言:「陛下憫宿蠹未除,頽綱未振,民困財竭,故置司講究,然未聞有所施行,得無有以疑似之說欺陛下,曰‘如此將失人心’。夫所謂失人心者,必刑政之苛,賦役之多,好惡之不公,賞罰之不明;若皆無是,則所失者小人之心耳,何病焉。」
時庶事草創,有司以吏所省記為法,吏並緣為奸,一止曰:「法令具在,吏猶得舞文,矧一切聽其省記,所欲與則陳與例,欲奪則陳奪例,與奪在其牙頰,患可勝言哉!請以省記之文刊定頒行,庶幾絶奸吏弄法受賕之弊。」從之。踰年而書成。
秦檜請置修政局,一止言:「宣王內修政事,修其外攘之政而已。今之所修,特簿書獄訟,官吏遷降,土木營建之務,未見所當急也。」又謂:「人才進用太遽,仕者或不由銓選,朝士入而不出,外官雖有異能,不見召用,非軍事而起複,皆幸門不塞之故。請選近臣曉財利者,仿劉晏法,瀕江置司以制國用,鄉村置義倉以備水旱,增重監司之選。」後多採用其言。
遷起居郎。奏事,帝迎語曰:「朕親擢也,繇六察遷二史,祖宗時有幾?」一止謝:「先朝惟張澄、李梲耳。」因極陳堂吏宦官之蠹,執政植私黨,無憂國心。翌日罷,主管台州崇道觀。
召為祠部郎、知袁州,改浙東路提點刑獄,為秘書少監,復除起居郎,擢中書舍人兼侍講。莫將賜出身除起居郎,一止奏:「將以上書助和議,驟自太府丞綴從班,前此未有,臣乃與將同命,願並臣罷之。」不報。
遷給事中。徐偉達者,嘗事張邦昌為郎,得知池州,一止言:「偉達既仕偽廷,今付以郡,無以示天下。」孟忠厚乞試郡,一止言:「後族業文如忠厚雖可為郡,他日有援例者,何以卻之?」汪伯彥知宣州入覲,詔以元帥府舊人,特依見任執政給奉,一止言:「伯彥誤國之罪,天下共知,以郡守而例執政,殆與異時非待制而視待制,非兩府而視兩府者類矣。」帝皆為罷之,于凡貴近之請,雖小事亦論執不置。御史中丞廖剛謂其僚曰:「台當有言者,皆為劉君先矣。」
居瑣闥百餘日,繳奏不已,用事者始忌,奏:「一止同周葵薦呂廣問,迎合李光。」罷,提舉江州太平觀。進敷文閣待制。御史中丞何若奏:「一止朋附光,偃蹇慢上。」落職,罷祠。後八年,請老,復職,致仕。秦檜死,召至國門,以病不能拜,力辭,進直學士,致仕。卒年八十三。
一止沖澹寡慾,嘗誨其子曰:「吾平生通塞,聽于自然,唯機械不生,故方寸自有樂地。」博學無不通,為文不事纖刻,制誥坦明有體,書詔一日數十輒辦,嘗言:「訓誥者,賞善罰惡詞也,豈過情溢美、怒鄰罵坐之為哉。」其草顏魯公孫特命官制甚偉,帝歎賞,為手書之。詩自成家,呂本中、陳與義讀之曰:「語不自人間來也。」有類稿五十捲。子巒、嶅,從弟寧止。
寧止字無虞,登宣和進士甲科,除太學錄、校書郎。建炎初,為浙西安撫大使司參議,改兩浙轉運判官。苗傅、劉正彥之變,寧止自毗陵馳詣京口、金陵,見呂頤浩、劉光世,勉以忠義,退而具軍須以佐勤王。除左司郎官,辭。帝複位,除右司郎官、給事中。梁揚祖為發運使,寧止再疏論駁。
以添差江、淮、荊湖制置發運副使扈從隆祐太后幸江西,尋為兩浙轉運副使。錄勤王功,直龍圖閣,進秘閣修撰,主管崇道觀,提點江、淮等路坑冶鑄錢,知鎮江府兼沿江安撫,進右文殿修撰。寧止言:「京口控扼大江,為浙西門戶,請分常州、江陰軍及崑山、常熟二縣隷本司,庶防秋時沿江號令歸一,可以固守。」權戶部侍郎,總領三宣撫司錢糧。張浚都督諸軍,以為行府屬。除史部侍郎,進徽猷閣直學士、知秀州,升顯謨閣,提舉太平觀,卒。
寧止有文名,慷慨喜論事。當艱難時,上疏言闕失,指切隱微,多人所難言。乞禁王安石《日錄》,復賢良方正科,用司馬光十科薦士法,仿唐制宰執論事以諫官侍立,皆其顯顯者。勤王之舉,呂頤浩紀其有輸忠贊謀之勞。寧止與一止、岑皆群從昆弟,帝嘗稱寧止忠、一止清、岑敏雲。有《教忠堂類稿》十捲。
胡交修字已楙,常州晉陵人。登崇寧二年進士第,授泰州推官,試詞學兼茂科。給事中翟汝文同知貢舉,得其文曰:「非吾所能及也。」置之首選,除編類國朝會要所檢閲文字。政和六年,遷太常博士、都官郎,徙祠部,遷左司官,拜起居舍人、起居郎。昭慈太后垂簾聽政,除右文殿修撰、知湖州。
建炎初,以中書舍人召,辭不至,改徽猷閣待制、提舉杭州洞霄宮。三年,復以舍人召,詔守臣津發,尋進給事中、直學士院兼侍講。入對,首論天下大勢曰:「淮南當吾膺,將士遇敵先奔,無藩籬之衛。湖、廣帶吾脅,群盜乘間竊發,有腹心之憂。江、浙肇吾基,根本久未立。秦、蜀張吾援,指臂不相救。宜詔二三大臣修政事,選將帥,搜補卒乘,以張國勢,撫綏疲瘵,以固國本。」
帝又出手詔,訪以弭盜保民、豐財裕國、強兵禦戎之要,交修疏言:「昔人謂甑有麥飯,床有故絮,雖儀、秦說之不能使為盜,惟其凍餓無聊,日與死迫,然後忍以其身棄之於盜賊。陛下下寬大之詔,開其自新之路,禁苛慝之暴,豐其衣食之源,則悔悟者更相告語歡呼而歸。其不變者,黨與攜落,亦為吏士所繫獲,而盜可弭,盜弭則可以保民矣。沃野千里,殘為盜區,皆吾秔稻之地。操弓矢,帶刀劍,椎牛發塚,白晝為盜,皆吾南畝之民。陛下撫而納之,反其田裡,無急徵暴斂,啟其不肖之心,耕桑以時,各安其業,谷帛不可勝用,而財可豐,財豐則可以裕國矣。日者翟興連西路,董平據南楚,什伍其人,為農為兵,不數年,積粟充牣,雄視一方。盜賊猶能爾,況以中興二百郡地,欲強兵以禦寇,不能為翟興輩之所為乎?」世以為名言。
李成盜江、淮,廷議欲親征,交修謂:群盜猖狂,天子自將,勝之則不武,不勝則貽天下笑。此將帥之責,何足以辱王師?」議遂格,盜尋遁。
周杞守常州,坐殘虐免。會大旱,帝問交修致旱之由,對以殆杞佚罰之故,乃以杞屬吏。杞疑為交修所讒,上書告其罪,遣大理寺丞胡蒙詣常按驗。交修無所絓,然群從多抵罪。尋以徽猷閣待制提舉太平觀。
六年,召為給事中、刑部侍郎、翰林學士、知制誥兼侍讀。久之,遷刑部尚書。汀州寧化縣論大闢十人,獄已上,知州事鄭強驗問,無一人當死,交修乞治縣令冒賞殺無辜罪。江東留獄追逮者尚六百人,交修言:「若待六百人俱至,則瘐死者眾矣,請以罪狀明白者論如律,疑則從輕。」詔皆如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