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各國能否配合了,配合情況好的話,癌病船將是無敵的。到了那裡就立即打開戰局,盡力去制服病菌。」
「比較艱巨啊。」
白鳥倒了杯咖啡,看了看巴林松。
電話鈴響了,白鳥走了過去。
「是那個叫斯臺福的人打來的。」
巴林松去接了。
「我是巴林松,怎麼樣了?」
「詳細情況還不清楚。我現在到了紅海入口附近的一個小城市,這裡原來是法國的租地,是在埃比亞和素馬里中間的一個小城市。我探聽了一下,好像獨立陣線方面有相當多的人染上了病,但他們保持沉默,對世界衛生組織的勸告也保持沉默。」
「為什麼?」
「政府軍方面好像要大舉進攻,如果發表了發病率,政府軍可能會乘虛而入,一舉殲滅他們。現在他們在靜觀動向,擔心是個圈套,所以一直沉默著。」
「是嗎?」
「等有了新情況再聯繫。」
「拜託了。」
巴林松放下了電話。
「真有粗心大意的人啊。」巴林松心事重重地望著白鳥。
「獨立戰爭……。」白鳥聽了介紹,只是木然地說了一句。
戰爭已經持續二十年了,戰火把具有古代文化的城鎮都毀掉了,現在雙方的處境都相當的困難,但還不停止戰爭。
癌病船此行也許是多災多難的,白鳥想。
癌病船「北斗號」沐浴著夕陽的餘暉離開了新加坡港。新加坡首相準備親自舉行歡送儀式,癌病船謝絕了,按時出港了。
「北斗號」出港不久,夕雨子到 A層去看石根利秋。
她拿著一張畫,默默地放在石根的桌子上。
石根拿過來看著。
長時間地沉默。
是一張奇妙的畫,好像是一個湖,湖中心有一頭象,像閉著眼睛,露出長長的牙。整個構圖比較暗,周圍死一般的暗,彷彿從畫面上跳出死神的影子來。
「誰畫的?」
「依萊奈畫的。」夕雨子低低地答道。
「是么,是依萊奈畫的?」石根想起了從博茨瓦納來的少女,她是夕雨子唯一的朋友,儘管語言不通。依萊奈現在正在學習英語,護士一邊畫畫一邊教給她畫上的動物和景物的名稱。她已記下了五十多個單詞。
夕雨子也記住了不少單詞。兩個人只是用簡單的單詞來會話。
「那麼,這張畫怎麼了?」
「不知道。」夕雨子搖著頭說。「今天早晨,她什麼都沒說送給我了,當時她眼睛裡含滿了淚水。」夕雨子望著石根說。
「是嗎?」
石根只是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夕雨子的病情日益惡化,頭髮幾乎全部脫光了,她只好戴上一頂黑色無沿的帽子來遮住光亮的頭皮。她比以前更瘦了,透過那青灰色的面板,看得見一根根突出來的血管。
現在,爲了定期檢查脊髓組織,醫生用很粗的注射針頭在夕雨子的脊髓上穿了一個洞。夕雨子告訴石根,穿洞的那天她痛得簡直難以忍受,甚至想死去。
石根安慰她忍耐,要樂觀,不能死去,並且問她。「如果死了好的話,那麼,那天你為什麼要救活叔叔呢?」
夕雨子說她怕,她感到人活著可怕。石根只好開導她,勸說她。
有一天夕雨子收到了一個大包裹。是石根幫她取出來的。
包袱是父母和弟弟妹妹們寄來的,附了一封長長的信。
夕雨子把家裡寄來的東西死死地抱在懷裡,看著信哭了。石根看到了這一切,也流下了眼淚。他明白了,夕雨子為什麼不給家裡掛電話,為什麼房間里一點裝飾品也沒有,原來這少女想與世斷絕一切聯繫,默默地死去。
晚上——在收到包裹的當天晚上,夕雨子到了石根的房間里,說要掛電話。石根幫她掛通了,夕雨子緊緊地抓住電話,她說她謝謝家裡的禮品,並說她現在身體很好,而且結識了幾個朋友。大家過得非常愉快。對方——父親從母親手裡搶過電話機,弟弟又從父親手裡把電話機奪過來,最後是妹妹和他講話。
聽到、看到這情景,石根忍不住走出了房間。
他感到悲哀,感到病魔對一位少女的過分殘酷。
從那以後,夕雨子再也沒提到死,把父母和弟弟妹妹們寄來的禮品擺在房間里,臉上的表情也明快多了。
可是,沒過幾天,夕雨子的表情又暗淡了,——她想到依萊奈的那張畫,擔心依萊奈會死去。
依萊奈用那張畫向夕雨子訣別,夕雨子也感到這一點,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她很著急,她讓石根帶著她去見負責依萊奈的醫生。
石根也認為是應當去見一見醫生,弄清是什麼原因使依萊奈畫了那樣的畫。
四
在 A層,白鳥鐵善正走著,馬拉德叫住了他,說是有話說,請白鳥方便的話到他房間去。
「看來,你的情況還不錯么!」白鳥邊坐下來邊說。接著便抽出一支菸來。
馬拉德的精神確實比以前好多了。近來,他也願意和人說話了,他常常向周圍的人講述國際形勢尤其是中東形勢。因為他不但瞭解情況,而且有實際經驗,所以講起來繪聲繪色,很受歡迎。
他也同意提供給塔亞克少年一間高級病室,因此那少年也被收容了進來。現在,少年哈亞夫已經能在船里自由活動了,巴林松的手術成功了。
可是這會兒,馬拉德的表情卻突然嚴肅起來了。
「我要雇三個隨身警衛,要多少錢都行。可以嗎?」他問白鳥。
白鳥說。「船上不能帶警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