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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當決定創辦一種政治性的日報,親自領導一切,在巴黎的無數小報中物色,種,把它合併過來,再和一種雜誌掛鉤,建立幾個分支。勃龍代勸他不要過分地把希望寄託在辦報上,但是拿當不聽,因為周圍那麼多人都是以新聞事業為手段而發跡的。勃龍代又給他指出,辦報不是個好買賣,現在報紙大多,互相爭奪訂戶,新聞事業已經不是新鮮玩意兒了。拿當仗着自己有的是「朋友」和勇氣,要大膽地闖一闖。他傲氣十足地站起身來說:「我會成功的!」
「你沒有辦報的錢!」
「我要寫一個劇本!」
「劇本肯定失敗!」
「失敗就失敗!」拿當說。
他在佛洛麗納的住宅裡走來走去,勃龍代跟在他後面,以為他瘋了;忽然,拿當用貪婪的目光掃視了一下襬在屋裡的一件件寶貝:勃龍代這才明白了。他說:
「這裡的東西值十幾萬法郎哩。」
「是啊,」拉烏爾站在佛洛麗納那張豪華的床前嘆息道,「不過,我寧願下半輩子在馬路上賣鑰匙鏈,每天靠吃炸土豆活命,也不賣這兒的一個掛衣鈎。」
「不是賣一個掛衣鈎,」勃龍代說,「而是賣掉全部東西。野心像死神,它要掠走一切,因為它知道,生命在後面緊緊跟着它。」
「不能!一百個不能!我可以接受昨天舞會上那位伯爵夫人的一切,可是決不剝掉佛洛麗納的甲殼!……」
「是啊,」勃龍代用悲傷的調子說,「這等於推倒她的造幣廠,砸掉硬幣衝壓機,毀掉造幣用的模子,這是非同小可的事。」
這時,佛洛麗納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她對拿當說:「要是我聽明白了的話,你不想搞戲劇,要搞政治了?」
「是的,我的小妞兒,是的,」拉烏爾和藹地說,一面摟着她的頸子,親她的腦門。「你幹嗎噘嘴?我搞政治你會吃虧?難道大臣不比記者更能使你這位舞台皇后得到高額的聘金?難道你不會派到更多的角色,得到更多的假期?」
「你到哪兒去弄錢呢?」她問。
「到我叔叔那兒。」
佛洛麗納知道他的叔叔是誰,這是指放債的,正像民間語言把典當叫做姑姑。
「別擔心,我的小寶貝,」勃龍代拍拍她的肩膀說,「我去找馬索爾、杜·蒂耶、斐諾、普朗坦。馬索爾是個律師,他像他的同行們一樣想當掌璽大臣,哪怕當一天也好,杜·蒂耶想當國會議員,斐諾眼下是一家小報的後台老闆,普朗坦想當行政院審查官,他還在一家雜誌插一手,我請這些人幫他的忙。是的,我會把他從他自己手裡救出來:我們要把艾蒂安·盧斯托。克洛德·維尼翁、費利西安·韋爾努都找來,叫盧斯托包下長篇連載,維尼翁負責評論專欄,韋爾努給報紙打雜,律師嘛,也有事可幹,杜·蒂耶管證券交易和工業兩欄。我們要看看,這些硬漢子和俯首聽命的人合在一起最終能幹出什麼名堂來。」
「最後不是進醫院就是到部裡當官,這是體力或精神耗盡的人的去處。」拉烏爾說。
「你什麼時候請他們吃飯?」
「五天以後,就在此地。」拉烏爾說。
「需要多少錢,你告訴我。」佛洛麗納簡短地說。
「律師、杜·蒂耶和拉烏爾,每人沒有十來萬法郎是無法開張的。」勃龍代說,「有了這筆錢,報紙在一年半之內就可以順利發行。在巴黎,是發展還是垮台,一年半的時間便可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