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要是有人替我還債的話,」男爵的神氣很不放心,「薩瑪農要告我呢。」
「我們還沒料清你的宿債,你兒子還欠着十萬法郎……」
「可憐的孩子!」
「你的養老金還要七八個月才好贖出……你要願意等,我這兒有兩千法郎!」
男爵伸出手來,急不及待的樣子簡直可怕。
「給我吧,李斯貝特!上帝保佑你!給我吧,我有個地方好躲!」
「可是你得告訴我呀,老怪物!」
「行。我可以等這八個月。我發現了一個小天使,性情很好,非常天真,年紀很小,還沒有學壞。」
「別忘了法庭哪,」李斯貝特只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于洛上公堂。
「告訴你,那是在夏羅訥街!那個區域是出什麼亂子都不希奇的。放心,人家永遠找不到我的。貝特,我改名叫做托雷克老頭,冒充細木工出身;小姑娘喜歡我,我也再不讓人家擺佈了。」
「哼!擺佈得夠了!」李斯貝特瞧了瞧他的大氅,「要不要我帶你去,姊夫?」
男爵上了車,就此不告而別的把埃洛迪丟在那裡,好象一部看過的舊小說似的。
半小時功夫,于洛對李斯貝特只講着阿塔拉·于第西那小姑娘,因為他已經染上那種斷送老年人的惡癖。到了聖安東城關,夏羅訥街上一所形跡可疑的屋子前面,他拿着兩千法郎下了車。
「再見,姊夫;現在你叫做托雷克老頭了,是不是?有事只能派人來,每次都要在不同的地方託人。」
「行。噢!我多快活!」男爵一想到未來的新鮮的艷福,臉上就有了光彩。
「這兒,人家可找不到他了,」李斯貝特心裡想。到了博馬舍大道,她教車子停下,換乘了公共馬車回到路易大帝街。
第
15章
下一天,克勒韋爾來看女兒女婿;上門的時候全家剛吃過中飯,都在客廳裡。賽萊斯蒂納上前摟着父親的脖子,彷彿他隔天還來過似的,雖則兩年以來他是第一次出現。
「你好哇,父親,」維克托蘭向他伸着手。
「大家都好哇,孩子們!」自命不凡的克勒韋爾說。——「男爵夫人,我跟你請安。呦,天哪!這些娃娃長得多快,簡直要趕走我們了!好象說:爺爺,我要出頭哪!」——「伯爵夫人,你老是這麼美!」他望着奧棠絲補上一句,「哎!還有咱們的好姑娘貝姨……可是你們都很好啊……」他這樣一個個的招呼過來,大聲笑着,把大胖臉上紅膛膛的肥肉很費事的扯動了一陣。
然後他滿臉鄙薄的神氣瞧了瞧女兒的客廳:
「親愛的賽萊斯蒂納,我要把索塞伊街的傢具統統給你,放在這兒不是挺好嗎?你的客廳要換新了……啊!這個小文賽斯拉!這些娃娃乖不乖呀?哎,要有品行喲!」
「是的,為那些沒有品行的人,」李斯貝特說。
「這種諷刺,親愛的貝特,現在刺不到我了。告訴你們,我多少年不上不下的局面就要結束;以家長的地位,我就在這兒簡簡單單報告你們,我要續絃了。」
「行,你續絃就是了,」維克托蘭說,「當初我跟賽萊斯蒂納訂婚的時候你說的話,我可以讓你收回……」
「什麼話?」
「你說過不再結婚。你得承認,當時我並沒要求你許這個願,而是出於你自動,我還提醒你不應該束縛你自己。」
「不錯,我想起了,親愛的朋友,」克勒韋爾很不好意思的回答,「呃!……孩子們,要是你們肯好好對待克勒韋爾太太,你們是不吃虧的。維克托蘭,你的體貼使我很感動……一個人對我慷慨決不會白慷慨……好吧,對你們的後母客客氣氣,一齊來參加我的婚禮吧!」
「父親,你不告訴我們誰是你的未婚妻嗎?」賽萊斯蒂納說。
「這是戲文裡的秘密。得了吧,別裝瘋作傻了!貝特一定告訴了你們……」
「親愛的克勒韋爾先生,」貝特插嘴道,「有些名字在這兒是不能提的……」
「好吧,那麼我來說,是瑪奈弗太太!」
「克勒韋爾先生,」律師板起臉回答,「我們夫婦決不出席你的婚禮,並非為了利害關係,我剛纔已經很真誠的聲明過了。真的,你要覺得這門親事圓滿,我也很高興;可是我的動機是為了顧到榮譽顧到廉恥,那是你應該瞭解而我不能表白的,因為我不能再碰一個還沒有收口的傷疤……」
男爵夫人對奧棠絲遞了一個眼色。她便抱起孩子說:
「來,文賽斯拉,洗澡去!——再見,克勒韋爾先生。」
男爵夫人不聲不響的向克勒韋爾告辭。孩子聽到這個臨時安排的洗澡大吃一驚的神氣,使克勒韋爾不由得笑了一笑。
律師等到只剩下貝特、岳父、和妻子三個人的時候,高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