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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你,一句話說盡,這是女人之中的珍珠寶貝,而且那麼端莊,那麼貞潔,那麼溫存!……一個美人,一個天使,雍容華貴,無美不備,因為她的父親是一個法國元帥……」
「法國元帥!」克勒韋爾提高了嗓子直跳起來。“天哪!該死!混賬!……啊!下流坯!——對不起,貝姨,我氣壞了!
……我願意出十萬法郎,我相信……”
「是啊,我告訴你那是一個規矩的、正派的女人。所以男爵着實花了一筆錢。」
「他一個錢都沒有啦……我告訴你。」
「可是他把她丈夫捧上去啦……」
「捧到哪兒?」克勒韋爾苦笑着問。
「已經提升了副科長,還要得十字勛章,做丈夫的還會不巴結嗎?」
「哼,政府應當留點兒神,不能濫發勛章,污辱我們已經受過勛的人,」克勒韋爾忽然動了義憤。「可是他怎麼能夠左右逢源,這個討厭的老男爵?我覺得我也不見得比他差呀,」他照着鏡子,擺好了姿勢。「愛洛伊絲常常說我了不起,而且在女人們決不撒謊的時候說的。」
「噢!」貝特回答說,「女人是喜歡胖子的,他們多半心地好。在你跟男爵之間,我,我是挑你的。于洛先生很風雅,生得漂亮,有氣派;可是你呀,你生得結實,而且,嘔……你似乎比他更壞!」
「真是奇怪,所有的女人,連那些虎婆都是喜歡壞男人的!」克勒韋爾嚷着,得意忘形的走過來摟着貝姨的腰。
「問題不在這裡,」貝特接著說,「要明白一個女人到手了那麼些好處,決不肯為了區區小惠就欺騙她的保護人的;代價恐怕不是十幾萬法郎的事,因為這位小太太的丈夫兩年之內會升做科長……可憐的小天使是為了窮才跳火坑的……」
克勒韋爾在客廳裡踱來踱去,暴躁得不得了。他不做聲,可是他的慾火受了李斯貝特的挑撥,簡直坐立不安。這樣的過了一會,他說:
「那麼他對這個女人是割捨不得的了?」
「你自己去想罷!」李斯貝特回答,「據我看,他還沒有攪上手!」她把大拇指扳着大白門牙,得的一聲,響了一下。
「可是已經送了一萬法郎的禮。」
「噢!要是我能夠趕在他前面,倒是一齣好戲!」
「天哪!我真不應該對你多嘴的,」李斯貝特裝做後悔的神氣。
「不,我要教你那些親屬丟臉。明兒我替你存一筆終身年金,五厘利,你一年好有六百法郎進款,可是我意中人的姓名、住址、一切、你都得告訴我。我從來不曾有過一個上等女人,我平生大志就是想見識見識。穆罕默德天堂上的美女,比起我想象之中的上等女人,簡直談不上。總之,這是我的理想、我的痴情、痴情到覺得于洛太太永遠不會老,」他這麼說著,不知他這一套居然和十八世紀的風流思想暗合。「喂,李斯貝特,我決定犧牲十萬二十萬的……啊!孩子們來了,他們正從院子裡走進來。你告訴我的,我只做不知道,我可以對你賭咒,因為我不願意男爵疑心你……這個女人,他一定喜歡得要命羅,我那老夥計!」
「嚇!他魂都沒有了!」貝特說,「他沒有辦法攪四萬法郎嫁女兒,為了這次私情卻容容易易的張羅了來。」
「你覺得那女人喜歡他嗎?」
「他這種年紀!……」老姑娘回答。
“噢!我真糊塗!我自己就答應愛洛伊絲養着一個藝術家,象亨利四世允許他的情婦加布里埃爾跟貝勒加德私通。唉!一個人就怕老!老!——你好,賽萊斯蒂納,你好,我的貝貝;小娃娃呢?——啊!在這裡!真是,他慢慢的在象我了。——
好哇,于洛,你好哇?咱們家裡又要多一頭親事啦。”
賽萊斯蒂納和丈夫一齊望着李斯貝特對克勒韋爾遞了個眼色,然後假惺惺的回答:
「誰的?」
克勒韋爾裝做會心的神氣,表示他雖然多了一句嘴,他會輓救的。他說:
「奧棠絲的嘍,可是還沒有定局。我才從勒巴家回來。有人替包比諾小姐提親,說給咱們那個巴黎大理院法官,他很想到外省去當院長呢……嘔,咱們吃飯罷。」
第
06章
七點,李斯貝特已經搭了街車回家,她急於要去看那個騙了她二十來天的文賽斯拉。她帶給他一小籃水果,是克勒韋爾親自裝滿的,他現在對他的貝姨格外親熱了。她奔上閣樓的速度,几乎喘不過氣來。藝術家正在把一口匣子上的花紋收拾完工,預備送給他親愛的奧棠絲。匣蓋四周刻着繡球花,中間有幾個愛神在遊戲①。可憐這愛人,為了張羅一筆錢做這口孔雀石的匣子,不得不替佛洛朗-沙諾工廠做了一對枝形燭台,明明是兩件精品,可是把所有權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