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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法嗎?」克勒韋爾叫起來,“約瑟法不要他了?把他攆走了?趕跑了?……好啊,約瑟法!約瑟法,你替我報了仇!我要送你一對珠耳環,我的舊情人!……這些我全不知道。美麗的阿黛莉娜約我到她家裡去了一次,下一天我見到你,隨後我上科爾貝的勒巴家住了幾天,今兒剛回來。愛洛伊絲閙脾氣,硬逼我下鄉,我知道她不要我參加紹沙街的溫居酒,她要招待那般藝術家、戲子、文人……我上了當!可是我原諒她,因為愛洛伊絲真有意思,象那個唱戲的德雅澤①。這孩子刁鑽古怪,好玩極了!你看,這是我昨天晚上收到的字條。
①十九世紀喜劇女演員,曾經紅極一時。
『我的好人哪,紹沙街上的營帳搭好了,我招了一班朋友把新屋子的潮氣吸乾了。一切都好。你隨時可以來。夏甲等着她的亞伯拉罕。』①
①夏甲是聖經故事中的埃及女奴,亞伯拉罕的寵妾,後為元配撒拉所逐。
「愛洛伊絲會告訴我許多新聞,她一肚子都是那些浪子的故事。」
「我姊夫倒了霉,可並不在乎呢,」貝姨回答說。
「不可能。」克勒韋爾象鐘擺似的踱步突然停了下來。
「于洛先生上了年紀啦,」李斯貝特狡猾的提了他一句。
「我知道;可是咱們倆有一點相象的地方:于洛沒有私情就過不了日子。」他又自言自語的說:“他可能回頭去愛他的妻子,那對他倒是新鮮味兒,可是我的仇報不成了……——
你笑呢,斐歇爾小姐……啊!你有些事情瞞着我!……”
「我在笑你的念頭,」李斯貝特回答,「是的,我的堂姊還很漂亮,還能教男人動心;我要是男人,我就會愛她。」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拿我開心,哼!男爵一定另有新歡了。」
李斯貝特點了點頭。
「啊!他交了什麼運,要不了一天功夫就找到了約瑟法的替身!」克勒韋爾接著說,「可是我不奇怪,有一天咱們一塊吃宵夜,他告訴我,他年輕時候,為不至于落空,經常有三個情婦,一個是他正預備丟掉的,一個是當令的,一個是為了將來而正在追求的。他準有什麼風騷的女工預先養好在那裡,在他的魚塘裡,在他的鹿苑裡!他完全是路易十五派頭,這傢伙!噢!天生他美男子多運氣!可是他也老了,已經有了老態……他大概是攪上了什麼做工的小姑娘。」
「噢!不是的。」
「呃!怎麼樣我都不能讓他成功!我沒有辦法把約瑟法搶回來,這一類的女子永遠不肯吃回頭草、遷就她第一個愛人的。可是貝姨,我肯花到五萬法郎,搶掉這個美男子的情婦,我要向他證明,一個肚子好當團長,腦袋好當巴黎市長的老頭兒,決不讓人家白白拐走他女人……」
「我的地位只許我聽,不許我說,」貝特回答,「你跟我談話盡可以放心,我決不泄漏一個字。幹嗎你要我改變這種作風呢?那就沒有一個人相信我了。」
「我知道,你是一個頂好的老姑娘……可是告訴你,事情也有例外的。譬如說,他們從來沒有定期給你什麼津貼……」
「我有我的傲氣,不願意白受人家的錢。」
「噯,要是你幫我出氣,我就替你存一萬法郎的終身年金。好姨子,約瑟法的替身是誰,只要你說給我聽了,你的房租、你的早點、你多喜歡的咖啡,統統就有了着落,你可以享受地道的莫卡咖啡①……嗯?嗯?真正的莫卡咖啡多香噢!」
①原産於阿拉伯的上等咖啡。
「雖說你一萬法郎的終身年金每年有五百法郎利息,我覺得還是人家對我的信任要緊;因為你瞧,克勒韋爾先生,男爵對我挺好,要代我付房租咧……」
「哼,能有多久噢。你等着瞧吧。男爵哪兒來的錢?」
「那我不知道。可是他花了三萬多裝修新屋,給那位好出身的小太太……」
「好出身!怎麼,還是一個上流社會的女人?壞蛋,他倒得意啦!怎麼就輪到他一個人?」
「一個有夫之婦,極上等的,」貝姨又說。
「真的?」克勒韋爾一方面動了慾火,一方面聽到上等女人這幾個奇妙的字,睜大了眼睛,放出光來。
「真的;又會音樂,又是多才多藝,二十三歲,臉蛋兒又俏又天真,皮膚白得耀眼,一副牙齒象小狗的,一對眼睛象明星,一個美麗無比的額角……一雙小巧玲瓏的腳,我從來沒有見過,不比她束腰的那片鯨魚骨大。」
「耳朵呢?」克勒韋爾聽到人家描寫色情的部份,馬上興奮得了不得。
「上譜的,」她回答。
「是不是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