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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兵終在兵中死,順水叮嚀莫放篙。
吳太孫夫差迎喪以歸,成服嗣位,卜葬于破楚門外之海湧山,發工穿山為穴,以專諸所用魚腸之劍殉葬,其他劍甲六千副,金玉之玩,充牣其中。既葬,盡殺工人以殉。三日後,有人望見葬處,有白虎蹲踞其上,因名曰虎丘山,識者以為埋金之氣所現。後來秦始皇使人發闔閭之墓,鑿山求劍無所得,其鑿處遂成深澗,今虎丘劍池是也。專毅傷重亦死,附葬于山後,今亦不知其處矣。
夫差既葬其祖,立長子友為太子,使侍者十人更番立於庭中,每自己出入經由,必大聲呼其名而告曰:「夫差!爾忘越王殺爾之祖乎?」即泣而對曰:「唯,不敢忘!」欲以儆惕其心。
命子胥、伯嚭練水兵于太湖,又立射棚于靈岩山以訓射,俟三年喪畢,便為報仇之舉,此周敬王二十四年事也。
是時,晉頃公失政,六卿樹黨爭權,自相魚肉。
荀寅與士吉射相睦,結為婚姻,韓不信,魏曼多忌之。荀躒有寵臣曰梁嬰父,躒欲以為卿,嬰父恃荀躒之愛,謀逐荀寅而代其位,故荀躒亦與范氏,中行氏相惡。
上卿趙鞅有族子名午,封于邯鄲,午之母,荀寅之娣,故寅呼午為甥。先年,衛靈公與齊景公合謀叛晉,晉趙鞅帥師伐衛,衛懼,貢戶口五百家謝罪,鞅留于邯鄲,謂之「衛貢」。未幾,鞅欲遷五百家以實晉陽,午恐衛人不服,未即奉命。鞅怒午之抗己,遂誘午至晉陽,執而殺之。荀寅怒趙鞅私殺其甥,因與士吉射商議,欲共伐趙氏,為邯鄲午報仇。趙氏有謀臣曰董安於,時為趙氏守晉陽城,聞二氏之謀,特至絳州,告于趙鞅曰:「范、中行方睦,一旦作亂,恐不可制,主君宜先為之備。」趙鞅曰:「晉國有令,始禍必誅,待其先發而後應之可也。」董安於曰:「與其多害百姓,寧我獨死,若有事,安於當之。」鞅不可,安於乃私具甲兵,以伺其變。
荀寅、士吉射倡言于眾曰:「董安於治兵,將以害我。」於是連兵以伐趙氏,圍其宮,卻得董安於有備,引兵殺開一條血路,保護趙鞅奔晉陽城。恐二氏來攻,建壘自守,荀躒謂韓不信、魏曼多曰:「趙氏六卿之長,寅與吉射不由君命而擅逐之,政其歸二家矣!」韓不信曰:「盍以始禍為罪,而並逐之!」三人遂同請于定公,各率家甲,奉定公以伐二家,寅、吉射悉力拒戰,不能取勝,吉射謀劫定公,韓不信遽使人呼于市中曰:「范、中行氏謀反,來劫其君矣!」國人信其言,各執兵器,來救定公,三家借國人之眾,殺敗范、中行之兵。寅、吉射奔于朝歌以叛。
韓不信告于定公曰:「范、中行實為首禍,今已逐矣,趙氏世有大功于晉,宜復鞅位。」定公言無不從,遂召鞅于晉陽,復其爵祿,梁嬰父欲代荀寅為卿,荀躒言于趙鞅,鞅問董安於,安於曰:「晉惟政出多門,故禍亂不息,若立嬰父,是乃又置一荀寅也!」鞅乃不從。
嬰父怒,知為董安於所阻,謂荀躒曰:「韓、魏黨于趙,智氏之勢孤矣,趙氏所恃者,其謀臣董安於也,何不去之?」躒問曰:「去之何策?」嬰父曰:「安於私具甲兵,以激成范、中行之變,若論始禍,還是安於為首。」
荀躒如嬰父之言,以責趙鞅,鞅懼,董安於曰:「臣向者固以死自期矣,臣死而趙氏安,是死賢于生也。」乃退而自縊,趙鞅乃陳其屍于市,使人告于荀躒曰:「安於已伏罪矣!」荀躒乃與趙鞅結盟,各無相害,鞅私祀董安於于家廟之中,以答其勞。
寅、吉射久據朝歌,諸侯叛晉者,皆欲借之以害晉,趙鞅屢次興師攻之,齊、魯、鄭、衛遣使輸粟助兵,以救二氏,鞅不能克。直至周敬王三十年,趙鞅合韓、魏、智三家之兵,攻下朝歌,寅、吉射奔邯鄲,再奔柏人,未幾,柏人城復破,其黨范皋夷,張柳朔俱戰死。
豫讓為荀躒子荀甲所獲,甲子荀瑤請而活之,遂為智氏之臣。寅、吉射逃奔齊國去訖。可憐荀林父五傳至寅,士蔿七傳至吉射,祖宗俱晉室股肱之臣也,子孫貪橫,遂至滅宗,豈不哀哉!晉六卿自此只有趙、韓、魏、智四卿矣。此是後話。髯仙有詩云:
六卿相併或存亡,總是私門作主張。
四氏瓜分謀愈急,不如留卻范中行。
且說周敬王二十六年春二月,吳王夫差除喪已久,乃告于太廟,興傾國之兵,使子胥為大將,伯嚭副之,從太湖取水道攻越。
越王勾踐集群臣計議,出師迎敵。大夫范蠡字少伯,出班奏曰:「吳恥喪其君,誓矢圖報者,三年于茲矣,其志憤,其力齊,不可當也,宜斂兵為堅守之計。」大夫文種字會,奏曰:「以愚見,莫若卑詞謝罪,以乞其和,俟其兵退而後圖之。」勾踐曰:「二卿言守言和,皆非至計。夫吳,吾世仇也,伐而不戰,以我不能軍矣。」
乃悉起國中丁壯,共三萬人,迎于椒山之下。初合戰,吳兵稍卻,殺傷約百十人,勾踐趨利直進,約行數里,正遇夫差大軍,兩下佈陣大戰。夫差立於船頭,親自秉桴擊鼓,以激厲將士,勇氣十倍,忽北風大起,波濤洶湧,子胥,伯嚭各乘余皇大艦,順風揚帆而下,俱用強弓勁弩,箭如飛蝗般射來,越兵迎風,不能抵敵,大敗而走,吳兵分三路逐之,越將靈姑浮舟覆溺水而死,胥犴中箭亦亡,吳兵乘勝追逐,殺死不計其數。
勾踐奔至固城自保,吳兵圍之數重,絶其汲道,夫差喜曰:「不出十日,越兵俱渴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