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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卻說楚昭王臥于宮中,既醒,見枕畔有寒光,視之,得一寶劍。及旦,召相劍者風鬍子入宮,以劍示之。風鬍子觀劍大驚曰:「君王何從得此?」昭王曰:「寡人臥覺,得之於枕畔,不知此劍何名?」風鬍子曰:「此名『湛盧‘之劍,乃吳中劍師歐冶子所鑄,昔越王鑄名劍五口,吳王壽夢聞而求之,越王乃獻其三,曰』魚腸’,『磐郢‘,』湛盧’。『魚腸‘以刺王僚,』磐郢’以送亡女,惟『湛盧‘之劍在焉。臣聞此劍乃五金之英,太陽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然人君行逆理之事,其劍即出。此劍所在之國,其國祚必綿遠昌熾,今吳王弒王僚自立,又坑殺萬人,以葬其女,吳人非怨,故』湛盧’之劍,去無道而就有道也!」
昭王大悅,即佩于身,以為至寶,宣示國人,以為天瑞。
闔閭失劍,使人訪求之,有人報:「此劍歸於楚國!」闔閭怒曰:「此必楚王賂吾左右而盜吾劍也!」殺左右數十人,遂使孫武、伍員、伯嚭率師伐楚,復遣使徵兵于越,越王允常未與楚絶,不肯發兵,孫武等拔楚六潛二邑,因後兵不繼,遂班師。
闔閭怒越之不同於伐楚,復謀伐越。孫武諫曰:「今年歲星在越,伐之不利!」闔閭不聽,遂伐越,敗越兵于槜李,大掠而還。孫武私謂伍員曰:「四十年之後,越強而吳盡矣!」伍員默記其言,此闔閭五年事也。
其明年,楚令尹囊瓦率舟師伐吳,以報潛、六之役,闔閭使孫武、伍員擊之,敗楚師于巢,獲其將羋繁以歸。闔閭曰:「不入郢都,雖敗楚兵,猶無功也!」員對曰:「臣豈須臾忘郢都哉?顧楚國天下莫強,未可輕敵。囊瓦雖不得民心,而諸侯未惡,聞其索賂無厭,不久諸侯有變,乃可乘矣!」遂使孫武演鰼水軍于江口。
伍員終日使人探聽楚事,忽一日,報:「有唐、蔡二國遣使臣通好,已在郊外。」伍員喜曰:「唐、蔡皆楚屬國,無故遣使遠來,必然與楚有怨,天使吾破楚入郢也!」
原來楚昭王為得了,湛盧,之劍,諸侯畢賀,唐成公與蔡昭侯亦來朝楚。
蔡侯有羊脂白玉珮一雙,銀貂鼠裘二副,以一裘一佩獻於楚昭王,以為賀禮,自己佩服其一,囊瓦見而愛之,使人求之於蔡侯,蔡侯愛此裘佩,不與囊瓦。
唐侯有名馬二匹,名曰「肅霜」,「肅霜」乃雁名,其羽如練之白,高首而長頸,馬之形色似之,故以為名。後人復加馬傍曰驌驦,乃天下希有之馬也。唐侯以此馬駕車來楚,其行速而穩。囊瓦又愛之,使人求之於唐侯,唐侯亦不與。
二君朝禮既畢,囊瓦即譖于昭王曰:「唐、蔡私通吳國,若放歸,必導吳伐楚,不如留之。」乃拘二君于館驛,各以千人守之,名為護衛,實則監押。其時昭王年幼,國政皆出於囊瓦。
二君一住三年,思歸甚切,不得起身。
唐世子不見唐侯歸國,使大夫公孫哲至楚省視,知其見拘之故,奏曰:「二馬與一國孰重?君何不獻馬以求歸?」唐侯曰:「此馬希世之寶,寡人惜之。且不肯獻於楚王,況令尹乎?且其人貪而無厭,以威劫寡人,寡人寧死,決不從之!」
公孫哲私謂從者曰:「吾主不忍一馬,而久淹于楚,何其重畜而輕國哉?我等不如私盜驌驦,獻於令尹,倘得主公歸唐,吾輩雖坐盜馬之罪,亦何所恨?」從者然之,乃以酒灌醉圉人,私盜二馬獻於囊瓦曰:「吾主以令尹德尊望重,故令某等獻上良馬,以備驅馳之用。」囊瓦大喜,受其所獻,次日,入告昭王曰:「唐侯地褊兵微,諒不足以成大事,可赦之歸國。」昭王遂放唐成公出城,唐侯既歸。公孫哲與眾從者,皆自系于殿前待罪,唐侯曰:「微諸卿獻馬于貪夫,寡人不能返國,此寡人之罪,二三子勿怨寡人足矣!」各厚賞之,今德安府隨州城北,有驌驦陂,因馬過此得名也。唐胡曾先生有詩云:
行行西至一荒陂,因笑唐公不見機。
莫惜驌驦輸令尹,漢東宮闕早時歸。
又髯仙有詩云:
三年拘繫辱難堪,只為名駒未售貪。
不是便宜私竊馬,君侯安得離荊南?
蔡侯聞唐侯獻馬得歸,亦解裘佩以獻瓦。瓦復告昭王曰:「唐、蔡一體,唐侯既歸,蔡不可獨留也!」昭王從之。蔡侯出了郢都,怒氣填胸,取白璧沈于漢水,誓曰:「寡人若不能伐楚,而再南渡者,有如大川!」
及返國,次日,即以世子元為質于晉,借兵伐楚,晉定公為之訴告于周,周敬王命卿士劉卷,以王師會之,宋、齊、魯、衛、陳、鄭、許、曹、莒、邾、頓、胡、滕、薛、杞、小邾子連蔡,共是十七路諸侯,個個恨囊瓦之貪,皆以兵從。晉士鞅為大將,荀寅副之,諸軍畢集於召陵之地。
荀寅自以為蔡興師,有功于蔡,欲得重貨,使人謂蔡侯曰:「聞君有裘佩以遺楚君臣,何獨敝邑而無之?吾等千里興師,專為君侯,不知何以犒師也!」
蔡侯對曰:「孤以楚令尹瓦貪冒不仁,棄而投晉,惟大夫念盟主之義,滅強楚以扶弱小,則荊襄五千里,皆犒師之物也,利孰大焉。」荀寅聞之甚愧。
其時周敬王十四年之春三月,偶然大雨連旬,劉卷患瘧,荀寅遂謂士鞅曰:「昔五伯莫盛于齊桓,然駐師召陵,未嘗少損于楚,先君文公僅一勝之,其後構兵不已。自交見以後,晉、楚無隙,自我開之不可,況水潦方降,疾瘧方興,恐進未必勝,退為楚乘,不可不慮。」士鞅亦是個貪夫,也思蔡侯酬謝,未遂其欲,託言雨水不利,難以進兵,遂卻蔡侯之質,傳令班師,各路諸侯見晉不做主,各散回本國。髯仙有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