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頁
說猶未了,近臣報:「陳國有訃音到,言陳侯溺已薨,公子留嗣位。」伍舉曰:「陳世子偃師,名在諸侯之策,今立公子留,置偃師于何地?以臣度之,陳國必有變矣!」畢竟陳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 楚靈王挾詐滅陳蔡 晏平仲巧辯服荊蠻
話說陳哀公名溺,其元妃鄭姬生子偃師,已立為世子矣。次妃生公子留,三妃生公子勝。次妃善媚得寵,既生留,哀公極其寵愛,但以偃師已立,廢之無名,乃以其弟司徒公子招為留太傅,公子過為少傅,囑付招、過:「異日偃師當傳位於子留。」
周景王十一年,陳哀公病廢在床,久不視朝。公子招謂公子過曰:「公孫吳且長矣,若偃師嗣位,必復立吳為世子,安能及留?是負君之托也,今君病廢已久,事在吾等掌握,及君未死,假以君命,殺偃師而立留,可以無悔。」
公子過以為然,乃與大夫陳孔奐商議,孔奐曰:「世子每日必入宮問疾三次,朝夕在君左右,命不可假也,不若伏甲于宮巷,俟其出入,乘便刺之,一夫之力耳。」過遂與招定計,以其事托孔奐,許以立留之日,益封大邑,孔奐自去陰召心腹力士,混于守門人役數內,閽人又認做世子親隨,並不疑慮。
世子偃師問安畢,夜出宮門,力士滅其火,刺殺之。宮門大亂。
須臾,公子招同公子過到,佯作驚駭之狀,一面使人搜賊,一面倡言:「陳侯病篤,宜立次子留為君。」陳哀公聞變,憤恚自縊而死。史臣有詩云:
嫡長宜君國本安,如何寵庶起爭端?
古今多少偏心父,請把陳哀仔細看。
司徒招奉公子留主喪即位,遣大夫于徵師以薨赴告于楚。時伍舉侍于靈王之側,聞陳已立公子留為君,不知世子偃師下落,方在疑惑,忽報:「陳侯第三子公子勝同侄兒公孫吳求見。」靈王召之問其來意,二人哭拜于地,公子勝開言:「嫡兄世子偃師,被司徒招與公子過設謀枉殺,致父親自縊而死,擅立公子留為君,我等恐其見害,特來相投。」靈王詰問于徵師,徵師初猶抵賴,卻被公子勝指實,無言可答。靈王怒曰:「汝即招、過之黨也!」喝教刀斧手,將徵師綁下斬訖。
伍舉奏曰:「王已誅逆臣之使,宜奉公孫吳以討招、過之罪,名正言順,誰敢不服?既定陳國,次及于蔡,先君莊王之績不足道也!」靈王大悅,乃出令興師伐陳。
公子留聞于徵師見殺,懼禍不願為君,出奔鄭國去了。或勸司徒招:「何不同奔?」招曰:「楚師若至,我自有計退之。」 |Qī-shu-ωang|
卻說楚靈王大兵至陳,陳人皆憐偃師之死,見公孫吳在軍中,無不踴躍,咸簞食壺漿,以迎楚師。
司徒招事急,使人請公子過議事,過來坐定,問曰:「司徒雲‘有計退楚',計將安出?」招曰:「退楚只須一物,欲問汝借。」過又問:「何物?」招曰:「借汝頭耳!」過大驚,方欲起身,招左右鞭捶亂下,將過擊倒,即拔劍斬其首,親自持赴楚軍,稽首訴曰:「殺世子立留,皆公子過之所為,招今仗大王之威,斬過以獻,惟君赦臣不敏之罪!」
靈王聽其言詞卑遜,心中已自歡喜,招又膝行而前,行近王座,密奏曰:「昔莊王定陳之亂,已縣陳矣,後復封之,遂喪其功;今公子留懼罪出奔,陳國無主,願大王收為郡縣,勿為他姓所有也!」靈王大喜曰:「汝言正合吾意,汝且歸國,為寡人闢除宮室,以候寡人之巡幸。」
司徒招叩謝而去。公子勝聞靈王放招還國,復來哭訴,言:「造謀俱出於招,其臨時行事,則過使大夫孔奐為之。今乃委罪于過,冀以自解,先君先太子目不瞑于地下矣!」言罷,痛哭不已,一軍為之感動。靈王慰之曰:「公子勿悲,寡人自有處分。」
次日,司徒招備法駕儀從,來迎楚王入城,靈王坐于朝堂,陳國百官俱來參謁,靈王喚陳孔奐至前,責之曰:「戕賊世子,皆汝行兇,不誅何以儆眾?」叱左右將孔奐斬訖,與公子過二首共懸于國門,復誚司徒招曰:「寡人本欲相寬,奈公論不容何?今赦汝一命,便可移家遠竄東海。」招倉皇不敢措辯,只得拜辭,靈王使人押往越國安置去訖。
公子勝率領公孫吳拜謝討賊之恩。靈王謂公孫吳曰:「本欲立汝,以延胡公之祀,但招、過之黨尚多,怨汝必深,恐為汝害,汝姑從寡人歸楚。」乃命毀陳之宗廟,改陳國為縣,以穿封戍爭鄭囚皇頡事,不為諂媚,使守陳地,謂之陳公。陳人大失望。髯翁有詩嘆云:
本興義旅誅殘賊,卻愛山河立縣封。
記得蹊田奪牛語,恨無忠諫似申公!
靈王攜公孫吳以歸,休兵一載,然後伐蔡。伍舉獻謀曰:「蔡般怙惡已久,忘其罪矣,若往討,彼反有詞,不如誘而殺之。」靈王從其計,乃託言巡方,駐軍于申地,使人致幣于蔡,請靈公至申地相會。使人呈上國書,蔡侯啟而讀之,略云:
寡人願望君侯之顏色,請君侯辱臨于申。不腆之儀,預以犒從者。
蔡侯將戎車起行,大夫公孫歸生諫曰:「楚王為人貪而無信,今使人之來,幣重而言卑,殆誘我也,君不可往。」蔡侯曰:「蔡之地不能當楚之一縣,召而不往,彼若加兵,誰能抗之?」歸生曰:「然則請立世子而後行。」蔡侯從之,立其子有為世子,使歸生輔之監國。
即日命駕至申,謁見靈王。靈王曰:「自此地一別,于今八年矣!且喜君丰姿如舊。」蔡侯對曰:「般荷上國辱收盟籍,以君王之靈,鎮撫敝邑,感恩非淺,聞君王拓地商墟,方欲馳賀,使命下臨,敢不趨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