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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督戎手提雙戟,乘車徑往固宮,要取南關。在關外閲看形勢,一馳一驟,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分明似一位黑煞神下降。晉軍素聞其勇名,見之無不膽落,趙武嘖嘖嘆羡不已。武部下有兩員驍將,叫做解雍、解肅兄弟二人,皆使長槍,軍中有名。聞主將嘆羡,心中不服曰:「督戎雖勇,非有三頭六臂,某弟兄不揣,欲引一枝兵下關,定要活捉那廝獻功。」趙武曰:「汝須仔細,不可輕敵!」
二將裝束齊整,飛車出關,隔塹大叫:“來將是督將軍否。可惜你如此英勇,卻跟
隨叛臣,早早歸順,猶可反禍為福?”督戎聞叫大怒,喝教軍士填塹而渡,軍士方負土運石,督戎性急,將雙戟按地,儘力一躍,早跳過塹北。
二解倒吃了一驚,挺槍來戰督戎,督戎舞戟相迎,全無懼怯,解雍的駕馬,早被督戎一戟打去,折了背脊,車不能動,連解肅的駕馬,嘶鳴起來,也不行走,二解欺他單身,跳下車來步戰,督戎兩枝大戟,一左一右,使得呼呼的響,解肅一槍刺來,督戎一戟拉去,戟勢去重,磅的一聲,那枝槍折為兩段,解肅撇了槍桿便走,解雍也著了忙,手中遲慢,被督戎一戟刺倒,便去追趕解肅,解肅善走,徑奔北關,縋城而上,督戎趕不著,退轉來要結果解雍,已被軍將救入關去了。
督戎氣忿忿的,獨自挺戟而立,叫道:「有本事的,多著幾個出來,一總廝殺,省得費了工夫!」關上無人敢應,督戎守了一會,仍回本營,吩咐軍士,打點明日攻關。是夜解雍傷重而死,趙武痛惜不已,解肅曰:「明日小將再決一戰,誓報兄仇,雖死不恨!」
荀虒曰:「我部下有老將牟登,他有二子牟剛、牟勁,俱有千斤之力,見在晉侯麾下侍衛,今夜使牟登喚來,明日同解將軍出戰,三人戰一個,難道又輸與他!」趙武曰:「如此甚好!」荀虒自去吩咐牟登去了。
次早,牟剛、牟勁俱到,趙武看之,果然身材魁偉,氣象猙獰,慰勞了一番,命解肅一同下關,那邊督戎早把坑塹填平,直逼關下搦戰;這裡三員猛將,開關而出。督戎大叫:「不怕死的都來!」三將並不打話,一枝長槍,兩柄大刀,一齊都奔督戎。
督戎全無懼怯,殺得性起,跳下車來,將雙戟飛舞,盡著氣力,落戟去處,便有千鈞之重,牟勁車軸,被督戎打折,只得也跳下車來,著了督戎一戟,打得稀爛,牟剛大怒,拚命上前,怎奈戟風如箭,沒處進步。老將牟登,喝叫:「且歇!」關上鳴起金來,牟登親自出關,接應牟剛、解肅進去,督戎教軍士攻關,關上矢石如雨,軍士多有傷損,惟督戎不動分毫,真勇將也。
趙武與荀虒連敗二陣,遣人告急於范匄。范匄曰:「一督戎勝他不得,安能平欒氏乎!」是夜秉燭而坐,悶悶不已。
有一隷人侍側,叩首而問曰:「元帥心懷鬱鬱,莫非憂督戎否!」范匄視其人,姓斐名豹,原是屠岸賈手下驍將斐成之子,因坐屠黨,沒官為奴,在中軍服役。范匄奇其言,問曰:「爾若有計除得督戎,當有重賞!」斐豹曰:「小人名在丹書,枉有衝天之志,無處討個出身,元帥若于丹書上除去豹名,小人當殺督戎,以報厚德!」范匄曰:「爾若殺了督戎,吾當請于晉侯,將丹書盡行焚棄,收爾為中軍牙將!」斐豹曰:「元帥不可失信!」范匄曰:「若失信,有如紅日。但不知用車徒多少?」斐豹曰:「督戎向在絳城,與小人相識,時常角力賭勝,其人恃勇性躁,專好獨鬥,若以車徒往,不能勝也,小人情願單身下關,自有擒督戎之計。」范匄曰:「汝莫非去而不返?」斐豹曰:「小人有老母,今年七十八歲,又有幼子嬌妻,豈肯罪上加罪,作此不忠不孝之事?如有此等,亦如紅日!」范匄大喜,勞以酒食,賞兕甲一副。
次日,斐豹穿甲于內,外加練袍,扎縛停當,頭帶韋弁,足穿麻屨,腰藏利刃,手中提一銅錘,重五十二斤,來辭范匄曰:「小人此去,殺得督戎,奏凱而回;不然,亦死於督戎之手,決不兩存。」范匄曰:「我當親往,看汝用力。」即時命駕車,使斐豹驂乘,同至南關。趙武、荀虒接見,訴以督戎如此英雄,連折二將,范匄曰:「今日斐豹單身赴敵,只看晉侯福分。」
言猶未已,關下督戎大呼搦戰,斐豹在關上呼曰:「督君還認得斐大否?」豹行大,故自稱斐大,乃昔年彼此所呼也,督戎曰:「斐大,汝今還敢來賭一死生麼?」斐豹曰:「他人怕你,我斐豹不怕你。你把兵車退後,我與你兩人,只在地下賭鬥,雙手對雙手,兵器對兵器,不是你死我活,就是我死你活,也落得個英名傳後。」
督戎曰:「此論正合吾意。」遂將軍士約退,這裡關門開處,單單放一個斐豹出來,兩個就在關下交戰,約二十餘合,未分勝敗,斐豹詐言道。”我一時內急,可暫住手。”督戎那裡肯放,斐豹先瞧見西邊空處,有一帶短牆,捉個空隙就走,督戎隨後趕來,大喝:「走向那裡去?」范匄等在關上,看見督戎往追斐豹,慌捏一把汗,誰知斐豹卻是用計,奔近短牆,撲的跳將進去。
督戎見斐豹進牆去了,亦逾牆而入,只道斐豹在前面,卻不知斐豹隱身在一棵大樹之下,專等督戎進牆,出其不意,提起五十二斤的銅錘,自後擊之,正中其腦,腦漿迸裂,撲地便倒,兀自把右腳飛起,將斐豹胸前兕甲碾去一片,斐豹急拔出腰間利刃,剁下首級,復跳牆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