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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在位日久,儲貳未立,寇準自鳳翔召還,入見,帝曰:「朕諸子孰可付神器者?」準對曰:「知子莫若父,惟陛下擇所以副天下望者。」帝曰:「壽王可乎?」準曰:「聖慮既以為可,願即決定。」於是立壽王元保為太子,更名恆,以寇準參知政事,以呂端平章事。初,帝欲相端,或曰:「端為人糊塗。」帝曰:「端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決意用之。帝不豫,宣政使王繼恩忌太子英明,陰與參知政事李昌齡、殿前都指揮使李繼勛等謀立故太子楚王元佐。宰相呂端問疾禁中,見太子不在旁,疑有變,乃以笏書大「漸」字,令親密吏趨召太子入侍。帝在位二十三年崩,壽五十九歲。皇后令繼恩召端議所立,端知有變,即紿繼恩,使入書閣鎖之。亟入宮,後問端曰:「宮車已晏駕,立嗣以長順也,今將何如?」端曰:「先帝立太子,正為今日,今始棄天下,豈可遽違命,有異議耶。」
後默然,乃奉太子即位。太宗仁恕恭儉,愛民下土,性無他好,惟喜讀書,而李日方、呂蒙正、張齊賢、呂端、寇準、李沆、向敏中等,相繼登用,足稱守成之令主。然而金匱渝盟,背母負兄,一弟二侄,俱不得其死,後世不能無憾。太子既立,是為真宗,垂簾引見群臣,呂端平立殿下不拜,請捲簾,升殿審視,然後降階,率群臣拜焉。及呂端以疾免,以寇準平章事。
初,夏李繼遷作亂,叛服不常。其降也,賜姓名為趙保吉。
時趙保吉死,子德明立,曹瑋上書:「繼遷擅據河南北二十年,今出其不意,擒德明送關下。復河西為郡縣,此其時也。帝以恩致德明,下詔招撫之。德明使中國有西顧之憂,若乘其國危子弱,不即捕滅,後復強盛,不可制矣。願假臣精兵。」寇準不發,飲笑自若。帝聞之大駭,以問準,準對曰:「陛下欲了此,不過五日,願駕幸澶州。」帝降于遼。遼冊立德明為西平王,遼主隆緒大舉入寇,邊事告急,一夕五至,中外震懼。寇難之,欲還內,準請母還,而速議行,畢士安力勸,帝如準所請。王欽若,臨江人,請帝幸金陵;陳堯叟,閬州人,請帝幸成都。準曰:“陛下神武,將臣協和,大駕親征,敵當自遁。
不然,出奇以擾其謀,堅守以老其師,我得勝算矣。若棄宗廟幸他方,示之以弱,敵乘勢深入,天下可復保耶!”帝乃決策幸澶州,二人由是怨準。帝廢京師,准以欽若多智,懼其妄有關說,疑沮大事,出欽若知天雄軍。契丹至城下,欽若束手無策,閉門修齋誦經而已。帝次於澶州,契丹大將蕭撻覽出視地形。宋威武軍頭張環守床子弩發矢射死蕭撻覽,契丹主大懼,欲引去。而宋師數十萬方至,帝至澶州南城,望見契丹軍勢甚盛,群臣請駐蹕。寇準固請車駕渡河,遠近望見禦蓋,諸軍皆踴躍呼萬歲,聲聞數十里。契丹益懼,遣騎薄城,高瓊擊敗之。
契丹大懼請和。準欲擊之,帝方厭兵,曰:「吾不忍生靈重困,姑聽其和可也。」契丹遣使持書來請盟,宋遣曹利用如契丹軍,議歲幣。帝曰:「必不得已,雖百萬亦可。」準聞之,召利用至幃幄,謂曰:「雖有敕旨,汝所許過三十萬,吾斬汝矣。」
利用竟以絹二十萬匹,銀十萬兩定和議,南朝為兄,北朝為弟,交誓約。各解兵歸,自是南北弭兵,寇準之力也。
帝待寇準甚厚,王欽若深嫉之。一日會朝,準先退,帝目送之。欽若進曰:「陛下敬準,為其有社稷功耶?」帝曰:「然。」欽若曰:「城下之盟,春秋恥之,澶淵之舉是也。陛下聞博乎?博者輸錢欲盡,乃罄其所有出之,謂之孤注。陛下乃寇準之孤注也。」帝由是顧準浸衰,竟罷相,出知陝州。以王旦平章事,帝深以澶淵城下之盟為辱,居常怏怏。王欽若度帝厭兵,因謬進曰:「陛下以兵取幽薊,乃可滌恥。」帝曰:「河北生靈始免兵革,朕安忍為此?可思其次。」欽若曰:「惟封禪可以鎮服四海,誇示外國,然自古封禪,當得天瑞,然後可。天瑞安可必得?前代蓋有以力為之者,惟人主深信而崇奉之,以明示天下,則與天瑞無異也。」帝沉思曰:「王旦得無不可乎?」欽若曰:「臣諭以聖意,宜無不可。」乘間為旦言,旦勉強從之。帝召王旦飲,歡甚,賜以樽酒,曰:「此酒甚佳,卿歸與妻孥共之。」及歸發封,則皆美珠也。旦自是不敢有異議。戊申正月朔,帝謂群臣曰:「朕于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將半,方就寢,忽室中光曜,見神人星冠絳衣,告曰:『當降天書三篇。』適睹皇城司奏言,承天門有黃帛,曳鴟尾上,其所陣之書乎?」王旦等皆稱賀。帝步至承天門,遣二內侍升屋奉之以下,旦跪進帝再拜受之,付陳堯叟啟封。其書詞類老子《道德經》,讀訖,盛之金匱,而言祥瑞者紛紛矣。獨龍圖閣侍制孫爽言于帝曰:「以臣愚所聞,天何言哉,豈有書耶?」
帝默然。詔議封禪,帝封泰山禪社首,大赦,皇太子生。太子,後宮李氏所生。李氏,杭州人,初入宮侍劉修儀,莊重寡言,帝命為司寢。既有娠,從帝臨砌台,玉釵墜地。帝私卜:釵完,當得生男子。左右取釵以進,殊不毀,帝甚喜,已而果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