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岡這才總算是通過自己的感受認識到了,為什麼人們總是一提起公司里的小職員,就像變色龍一樣立刻顯露出鄙夷的神情來。
這個可憐的小人物一年辛苦到頭,最終不過買得起一間住宅,靠著領取那點可憐的退休金,便了此餘生。
山岡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否定了這種可悲的生存方式,過去,他無意去跟這種悲慘的生涯進行一場賭博,所以才渾渾噩噩的人生態度實際上無疑等於上自甘墜落,直到今天,他才算是大徹大悟。
在偉大的人生面前,才映像出了自己從前那渺小的身影。
在充滿浪漫和傳奇色彩的大自然面前,他才發現自甘墮落者的可悲與可恥。
山岡頓時感到心胸開闊了許多。
十一月二十日。
山岡圭介一大早出了家門。
眼看著山岡找起了獵槍,背起繩索走出門去,則子連一句話也說。
山岡也默默無語。車開走了。
山岡一邊駕駛著汽車,一邊又沉浸在昨天夜裡的幻想之中。這是售價愉悅的幻想,只是在這些幻想當中,不時地映出妻子的肢體來。
昨天夜裡,則子最終還是沒有燃起慾火,她像個洋娃娃似的一聲不吭躺在那裡,用輕蔑的神情對待著慾火熾烈的山岡。這個女人雖然名義上還是他的妻子,卻竟然公開地與別的男人姘居,每逢星期天就去跟她的相好睡覺,對於遭受到奇恥大辱的山岡的心情,她一點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輕蔑自己的丈夫,他的妻子剛跟別的男人睡了覺,他竟然毫不顧忌地又撲到她身上來。她儘管那樣地冷淡、奚落他,他還是無法剋制自己的慾望。
而山岡平時一遇到則子的這種態度,他常常會自慚形穢,草草完事。
可是,昨晚的情況卻有些不同。雖然則子一點也沒來情緒,但山岡卻感到了快感。或者換句話來說,他越發被刺激得高亢激奮。當然,妻子是不會知道他的想法的,她既然絲毫沒有表示興趣,就說明她深深陷入到對身上的男人那種憎惡的情緒當中。
關鍵在於自我的情緒。
從此之後,他打算不管妻子對他的態度如何,他也要盡情享受,他不想去考慮妻子會對他產生什麼樣的想法,只要他拿出她的身體來,讓自己得到滿足和快感就行了。山岡料想則子是無法洞悉他的內心活動的。
可憐的女人。
山岡不禁嘆了口氣。
十點鐘左右,他再次到達了洞窟的入口處。
山岡決心今天要弄個水落石出。這次探險的成敗與否,關係到他的一生的命運。要麼,繼續回到那間霉臭的社史編纂室裡技術打發餘生;要麼,把地底的寶庫的鑰匙抓到自己的手中,今天可以說是來到了人生折十字路口。
如果不能找到地下的這座寶庫,山岡便毫無前途可言,無論他轉到哪裡去,也很難再有出頭之日。而且,他便再也無法阻止妻子的出走。
一想到這裡,一陣恐懼便涌上了他的心頭。他意識到,如果一旦自己沒有發現這個洞窟,後果將是人生最後希望的破滅。
洞窟的情況跟昨天的一樣,顯得陰森黑暗。
山岡隨身攜來了約五百米長左右的登山用專門繩索、繩索的前面有個大鉤。他把繩索的一頭固定在洞窟的入口處,再鉆進洞里。這可以預防萬一洞內發現複雜的緊急情況時,隨時能撤離洞窟。
他把繩索的另一頭繫在自己身上,往槍膛里填滿子彈。
山岡慢慢接近了昨天的地點。
他又聽見了洞窟深處傳來的那種奇怪的聲音,但是今天已經不再感到過分恐懼,他用手中的大型手電筒一邊照射著狹窄的通道,一邊向前移動。
當他向前走了五十米遠左右,那響聲消失了。這裡是一處略顯寬大些的空地。大概響聲是傳到這裡之後,引起了複雜的反響聲。通道兩邊,巖石猙獰,閃爍著手電筒的反光,一直朝著地底深處延伸著,然後向下折了進去。
山岡把槍平端起來,屏聲靜氣地向下走去,他現在稍稍有些擔心的是,鹿群會不會從黑暗中猛地竄出來。如果洞窟中有鹿群的話,它們無路可逃,一旦感到危險逼近,它們不是沒有可能鋌而走險的。
被它們那尖銳的鹿角給捅上一下子,可就沒命了。
山岡抓住繩索,彎著腰,向前邁步。
前面的通道又變得崎嶇起來,通道的右側,有一條深深的裂谷橫貫而過,像是一條巨大的巖石裂縫。他小心地用手中的電筒照了照,裂谷深不見底。石質十分堅硬,大概是花崗巖。
再向前,通道又急轉直下。道路好像是一條迴廊似的,簡直不能想像這是自然形成的,可以稱得上是一條地道的地底小徑。
也許它的形成,是在太古時期,由於出現了斷層,在斷層的龜裂中流進了雨水,漸漸地浸蝕而成。要形成如此龐大的地下通道,不知需得花好幾百萬年的光陰。
山岡一邊像這樣的思忖著,一邊走下去。他一步步小心翼翼地穩穩地踩在巖石上。
四周象死一般的寂靜,連點滴聲音也聽不見,有的僅僅是自己腳步的回聲,這種回聲一會兒聲音顯得很大,一會兒又像被巖石所吸引了似的毫無反響。
還沒有癥候表明鹿群的確過到這黑暗陰森的地底,地底一定隱藏著什麼讓鹿群所迷戀的神秘物質。
他拉起登山繩,小心地向前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