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伊、霍之事,非季世所行。縱使功成,亦終無全地。「淵默然,功曹紀僧直言于道成曰:」今朝廷倡狂,人不自保,天下之望,不在袁、褚,公豈得坐受夷滅?“道成然之,寄書蕭賾,令為之備。卻說賾字宣遠,道成長子也,方生之夕,母陳氏夢有龍據屋上,故又字龍兒。即齊世祖武皇帝也。初為尋陽郡贛邑令,值晉安王反,賾不從,被執下獄,眾皆散。門客桓康驍勇多力,裝筐籃為擔,一頭坐了夫人裴氏,一頭坐了兩位公子,挑之以逃,匿深山中。繼與蕭欣祖會集舊伴四十餘人,襲破郡城,救之出獄。及郡兵來追,桓康拒後力戰,手斬其將,追兵乃退。
及晉安既平,朝廷征賾入京,拜為尚書庫部郎,至是為晉熙王長史,行郢州事。道成欲使以郢州兵為援,故報之。道成又欲出奔廣陵起兵,使人密告冀州刺史劉善明,東海太守垣榮祖。
榮祖字華先,少好武,騎射絶倫,尤善彈,嘗登西樓,見鴻鵠翔于雲中,謂左右曰:「吾當生取之。」彈其兩翅,毛盡脫,鵠墜地,養其毛復長,縱之飛去,其妙如此。與劉善明,皆道成腹心也。善明報以書曰:「宋氏將亡,愚智共知,公神武高世,唯當靜以待之,因機奮發,功業自定,不可遠去根本,自貽後悔。」榮祖亦報曰:「領府去台百步,公走人豈不知,若單騎輕行,廣陵人閉門不受,公欲何之?公今動足下床,恐即有叩台門者,大事去矣。」道成雖得二人言,尚懷猶豫,紀僧真曰:「二人之言是也,主上雖無道,國家累世之基,猶為安固。公百口北渡,必不得俱。縱得廣陵城,天子居深宮,施號令,目公為逆,何以避之?此非萬全之計也。況今幼主出入無常,每好單行道路,于此立計,易以成功,外州起兵,鮮有克捷。」道成乃止。
有王敬則者,臨淮人,少貧賤,母為女巫,常謂人云:「敬則生時,胞衣紫色,應得鳴鼓角。」人笑之曰:「汝子得為人吹角可矣。」性倜儻不覊,好刀劍,嘗與既陽縣吏鬥,謂曰:「我若得為既陽令,當鞭汝小吏背。」吏唾其面日:「汝得既陽縣,我亦得司徒公矣。」平時善拍張,以勇力補刀戟衛士。
前廢帝常使敬則跳刀,高出白虎幢五六尺,跳罷,仍撫髀拍張,儇捷異常。後補既陽令,昔日鬥吏亡叛,勒令出見,曰:「我得既陽令,汝何時得司徒公耶?」其人叩頭謝罪,敬則曰:「爾亦壯士,吾不汝責也。」至是為越騎校尉,見帝無道,欲自結于道成。夜著青衣,扶匐路側,聽察帝之往來。復陰結內廷楊萬年、陳奉伯等為內援,專伺得間,即便行事。
是時蒼梧荒Y益甚,每往來寺院中。城西有青園庵,乃女尼所居,房宇深遠,徒眾數十。一日,帝突至其處,群尼倉皇跪接,帝視之曰:「是皆禿耳。」見一幼尼尚未剃髮,貌頗娟好,問之曰:「爾在此何欲?」對曰:「欲修行耳。」帝笑日:「恐所欲不在是。」便攜之入室,裸而Y之。又令左右擇尼中年少者遍Y之,問日:「此舉何如?」左右曰:「此舉是陛下大功德。」遂大笑而散。又有一道人,名曇度,素無賴,與之親善。一夜,行至領軍府前,左右曰:「一府皆眠,帝何不緣牆而入,殺其一家?‘」帝曰:「我今夕欲與一處作耍,無暇為此,宜待明夕。」遂去。明日,乘露車與左右向台岡賭跳,仍往青園尼庵留連半日,晚至新安寺偷狗,就曇度道人煮之,坐地而飲,酣醉如泥。左右扶之還宮,寢于仁壽殿內。有楊玉夫者,常得帝意,出入必與偕,至是忽憎之,見輒切齒,罵日:「明日當殺此子,取肝肺,和狗肉食。」是夜為七月七日,臨睡吩咐玉夫曰:「汝于庭中伺織女度河,見即報我,不見則殺汝。」玉夫大懼,乃與楊萬年、陳奉伯伺帝熟寢,潛取帝防身刀刎之,時年十五。
先是帝出入無時,省內諸閣,夜皆不閉,群下畏相逢值,莫敢出走,宿衛並逃避,內外莫相禁攝,故帝雖被弒,無一覺者。乃令陳奉伯袖其首,依常行法,開承明門出,遇王敬則于外朝,遂以首付之,使報道成。敬則馳詣領軍府,叩門大呼曰:「大事已定,領軍速即入朝。」道成猶慮蒼梧誑之,不敢開門,敬則聳身牆上,投其首以示道成。道成洗視之,果帝首,大喜。
便戎服乘馬而出,偕敬則入宮。至承明門,詐稱賀還。敬則恐內人觀見,以刀環塞門孔處,呼門甚急。門吏開門迎之,只道帝歸,俱伏地震懾,不敢仰視。道成入殿,殿中驚駭,既而聞蒼梧已死,咸稱萬歲。及旦,道成整宿衛出立殿庭槐樹下,以太后令召袁粲、褚淵、劉秉入朝會議,三人既至,聞帝已被弒,皆驚愕不敢發言。
道成謂秉曰:「此使君家事,何以斷之?」秉未答。道成鬚髯盡張,目光如電,秉懼曰:「尚書眾事,可以見付。軍旅處分,一委領軍。」道成又讓袁粲,粲亦不敢當。王敬則拔白刃,在殿前跳躍曰:「天下事皆應關蕭公,敢有開一言者,血染敬則刃。」手取白紗帽加道成首,令即位,曰:「今日誰敢復動,事須及熱。」道成正色呵之曰:「卿都不自解。」粲欲有言,敬則叱之,遂不出口。褚淵曰:「非蕭公無以了此。」手取事狀授道成。道成曰:「相與不肯,我安得辭。」乃下議立安成王為帝,作太后令曰:昱以家嗣登皇統,庶其體識曰宏,社稷有寄。豈意窮凶極悖,日月滋甚。加以大馬是狎,鷹隼是愛,單騎遠郊,獨宿深野,趨步闤闠,酣歌壚肆,Y人子女,掠人財物,手揮矛鋌,躬行刳斫。自昔辛、癸,爰及幽、厲,方于之此,未譬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