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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主俊征幽州刺史乙逸為左光祿大夫。逸夫婦共載鹿車;子璋從數十騎,服飾甚麗,奉迎于道。逸大怒,閉車不與言。到城,深責之,璋猶不悛。逸常憂其敗,而璋更被擢任,歷中書令、御史中丞。逸乃嘆曰:「吾少自修立,克已守道,僅能免罪。璋不治節儉,專為奢縱,而更居清顯。此豈唯璋之忝幸,實時世之陵夷也。」
二月,癸丑,燕主俊立其子中山王為太子,大赦,改元光壽。
太白入東井。秦有司奏:「太白罰星,東井秦分,必有暴兵起京師。」秦主生曰:「太白入井,自為渴耳,何所怪乎!」
姚襄將圖關中,夏,四月,自北屈進屯杏城,遣輔國將軍姚蘭略地敷城,曜武將軍姚益生、左將軍王欽盧各將兵招納諸羌、胡。蘭,襄之從兄;益生,襄之兄也。羌、胡及秦民歸之者五萬餘戶。秦將苻飛龍擊蘭,擒之。襄引兵進據黃落;秦主生遣衛大將軍廣平王黃眉、平北將軍苻道、龍驤將軍東海王堅、建節將軍鄧羌將步騎萬五千以禦之。襄堅壁不戰。羌謂黃眉曰:「襄為桓溫、張平所敗,鋭氣喪矣。然其為人強狠,若鼓噪揚旗,直壓其壘,彼必忿恚而出,可一戰擒也。」五月,羌帥騎三千壓其壘門而陳,襄怒,悉眾出戰。羌陽不勝而走,襄追之,至于三原。羌回騎擊之,黃眉等以大眾繼至,襄兵大敗。襄所乘駿馬曰黧眉騧,馬倒,秦兵擒而斬之,弟萇帥其眾降。襄載其父弋仲之柩在軍中,秦主生以王禮葬弋仲于孤磐,亦以公禮葬襄。廣平王黃眉等還長安,生不之賞,數眾辱黃眉。黃眉怒,謀弒生;發覺,伏誅。事連王公親戚,死者甚眾。
戊寅,燕主俊遣撫軍將軍垂、中軍將軍虔、護軍將軍平熙帥步騎八萬攻敕勒于塞北,大破之,俘斬十餘萬,獲馬十三萬匹,牛羊億萬頭。
匈奴單于賀賴頭帥部落三萬五千口降燕,燕人處之代郡平舒城。
秦主生夢大魚食蒲,又長安謡曰:「東海大魚化為龍,男皆為王女為公。」生乃誅太師、錄尚書事、廣寧公魚遵,並其七子、十孫。金紫光祿大夫牛夷懼禍,求為荊州;生不許,以為中軍將軍,引見,調之曰:「牛性遲重,善持轅軛;雖無驥足,動負百石。」夷曰:「雖服大車,未經峻壁;願試重載,乃知勛績。」生笑曰:「何其快也,公嫌所載輕乎?朕將以魚公爵位處公。」夷懼,歸而自殺。
生飲酒無晝夜,或連月不出。奏事不省,往往寢落,或醉中決事。左右因以為奸,賞罰無準。或至申酉乃出視朝,乘醉多所殺戮。自以眇目,諱言「殘、缺、偏、只、少、無、不具」之類,誤犯而死者,不可勝數。好生剝牛、羊、驢、馬、燖鷄、豚、鵝、鴨,縱之殿前,數十為群。或剝人麵皮,使之歌舞,臨觀以為樂。嘗問左右曰:「自吾臨天下,汝外間何所聞?」或對曰:「聖明宰世,賞罰明當,天下唯歌太平。」怒曰:「汝媚我也!」引出斬之。它日又問,或對曰:「陛下刑罰微過。」又怒曰:「汝謗我也!」亦斬之。勛舊親戚,誅之殆盡,群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
東海王堅,素有時譽,與故姚襄參軍薛贊、權翼善。贊、翼密說堅曰:「主上猜忍暴虐,中外離心,方今宜主秦祀者,非殿下而誰!願早為計,勿使它姓得之!」堅以問尚書呂婆樓,婆樓曰:「仆,刀鐶上人耳,不足以辦大事。仆裡舍有王猛者,其人謀略不世出,殿下宜請而咨之。」堅因婆樓以招猛,一見如舊友,語及時事,堅大悅,自謂如劉玄德之遇諸葛孔明也。
六月,太史令康權言于秦主生曰:「昨夜三月並出,孛星入太微,連東井,自去月上旬,沉陰不雨,以至于今,將有下人謀上之禍。」生怒,以為妖言,撲殺之。
特進、領御史中丞梁平老等謂堅曰:「主上失德,上下嗷嗷,人懷異志,燕、晉二方,伺隙而動,恐禍發之日,家國俱亡。此殿下之事也,宜早圖之!」堅心然之,畏生趫勇,未敢發。生夜對侍婢言曰:「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當除之。」婢以告堅及堅兄清河王法。法與梁平老及特進光祿大夫強汪,帥壯士數百潛入雲龍門,堅與呂婆樓帥麾下三百人鼓噪繼進,宿衛將士皆舍仗歸堅。生猶醉寐,堅兵至,生驚問左右曰:「此輩何人?」左右曰:「賊也!」生曰:「何不拜之!」堅兵皆笑。生又大言:「何不速拜,不拜者斬之!」堅兵引生置別室,廢為越王。尋殺之,謚曰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