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雅典人:你們聽了舉告者的述說辭對我有什麼樣的印象,我並不清楚;那三位告狀人的指控,几乎使我忘記自己的存在,因為他們的指控是很有說服力的。
“然而,我敢說,他們都沒曾說過一句真實的話,他們的謊言中,最令我吃驚的——居然將我說成是演說家,並且還警告各位不要受我的欺騙。
“要是我現在能證明自己並不是演說家,他們的企圖立刻就會被暴露,假若他們尚不感到羞恥的話,他們就是無恥的人。
“他們對我的指控還包括以下的內容——蘇格拉底研究天文、地理,並用不正當的言論灌輸青年,使他們從事對社會、國家不利的事。
“但是,諸位雅典人!這些事完全都是與我無關的。阿里斯托芬曾在他的喜劇《雲》中提及我,說我,自稱能在空中飛行,並做了許多其他的怪事。
他用這些事來嘲諷我,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這些諷刺更無稽的了。
“墨勒托斯認為我犯了那麼些罪,實在令我感到意外!坦白地講,他所說的都沒有事實根據。
「而且,告發人還責備說道:『蘇格拉底是天底下最壞的人,他使青年腐敗。』」蘇格拉底是要證明得爾菲神托所神祇所說的是否是屬實,而目還想改變人們的愚昧與狂妄,曾到處與人辯論,但卻因此引起別人的反感。這些人對蘇格拉底的質詢無以作答,就想設計攻擊蘇格拉底,以此掩飾自己的無知。
例如他們說「蘇格拉底使青年墮落”,「蘇格拉底說,不可以信神」。蘇格拉底是按神的旨意去做事的,而且給人以幫助,使他們能自覺,卻反而被控告。他怎麼會不感到可笑而又很可悲呢?他認為對他的控訴是「無事實根據」和「意外」的事。蘇格拉底對人們所告發他的罪狀——蠱惑青年、引入新神,作了以下的申訴與辯護:「諸位雅典人:墨勒托斯才是真正犯罪的人。
他把神聖的事當作兒戲,以這種不謙恭的態度,參加到審理訴訟事件的行列,實際上,他並不是真正關心這件事,而是假裝很關心!」「墨勒托斯!我可不可以請教你,引導青年人向善的是誰?」「是國法。」
蘇格拉底自問自答道。「好,那麼知道國法的人是誰?」「是在座的各位裁判官。」「他們有沒有教導青年、引導青年向善的力量?」「有!」「是每個都有,還是部分有?」「是全體。」「那麼,這裡的聽眾呢?他們也會引導青年向善嗎?」「是的。」「喔,那麼參政官又如何?」“情形相同。」
「情形相同嗎?這麼說來,除了我蘇格拉底,全雅典的人都在引導青年成為善良、有道德的人,只有我才讓青年人腐敗。」
“如果事情和我剛纔所講的一樣,那我就是一個很可憐的人了。你們認為馴馬的情形如何呢?會不會發生上述的情況——所有的人都認真馴馬,只有一個人使馬變壞了。事實上,情形卻剛好相反,因為只需要一名馴馬師就行了,太多人一塊兒馴馬,反而會使馬變得更壞。無論你
指墨勒托斯和安倪托斯,對於我所說的話,贊成或反對,事情原本就是如此。
如果使青年人腐敗的只有一個人,而別人都在循循善誘青年人。那樣,青年們應該十分幸福才對!然而,我現在是清楚地瞭解,你
墨勒托斯並不關心青年的事情,從你對我的告發中可以得知,你是一個糊塗的人。還有,你是否可以告訴我一件事,這裡有善良的市民和邪惡的市民,你喜歡和哪一類市民住在一起呢?邪惡的人做壞事,善良的人是否就做好事呢?確實如此嗎
蘇格拉底自問道?那麼,世界上有沒有這樣的人,從自己的周圍得到壞處,而不希望從自己的周圍得到好處呢?當然沒有吧
蘇格拉底自答。如此說來,我會故意讓青年人腐敗,成為壞人嗎?或者是我無心做了這種事。
假若我真的故意這樣做,那麼,我怎樣使青年腐敗,是否是教導青年不要信奉國家所承認的所認定的神呢?如果你們認為我在教導青年們信奉某一位神的存在,由此推理,我不是也變成相信神存在的人了嗎?由是,我就不是『無神論』者,我應該是無罪的。你們還說我信奉的眾神,不是國家所認定的神,而是別的神,或者說我完全不相信神,也唆使別人不信奉神。是的,我是完全不信奉神的人。你
指墨勒托斯曾經說過,我不信奉日神赫利俄斯和月神塞勒涅。
我現在向神起誓,各位裁判官!蘇格拉底把赫利俄斯稱為石頭,把塞勒涅稱為泥土,他們並不是神。
“親愛的墨勒托斯,你打算要控告阿那克薩哥拉斯嗎?你以為我不相信神的存在嗎?當然,你不這樣認為,實際上你自己也是如此吧!
“諸位雅典人!此人傲慢而且任性,所以才會起草這份起訴狀。他認為我是一位負罪的人,並且還說『蘇格拉底一方面信奉神,一方面又不信奉神』,這樣的話不是閙着玩的。
“墨勒托斯,還有一件事,有沒有人相信人類的存在,又相信人類的不存在呢?一個都沒有。有沒有人相信神靈的功用,同時又不相信神靈的存在呢?一個都不會有。有沒有人相信神靈的功用,同時又不相信神靈的存在呢?
沒有。那麼,無論過去和現在,不論我是否相信神靈的功用,至少我是傳佈神靈功用的人。
諸位雅典人!確實有不少的人對我懷着敵意,假若我遭致毀滅,一定是由敵意所導致的,而不是墨勒托斯和安倪托斯所害的。由於人們的誹謗和猜忌,殺害了很多的好人。從現在開始還會有許許多多的好人被殺害的,我十分慶幸,我不是最後一個遭此厄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