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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經這一笑便如中了傷的獸,只能用極可憐的眼光瞻望四方。他已作著近於下躍的姿勢;還不乏希望救援,所以曾走到門前又返了身。
「我走不去了,你看到。」他意思象如此向她解說,他是笑非笑的走到她身邊去。
她一瞥,急急到屋角一個圓椅上坐下了,她也有點忙亂。
他仍然向她走去。到後是坐到沙發上了,到後是人全糊塗了。
「你還要再孩氣一點麼?」
「是的,不孩氣不行。」
他們就這樣做了一些體裁極新的事情。
他們就放肆了一會。在較後一個時候神氣喪沮的情形中互相搖頭無語。
他應當等候那另外的他回來,也不等候,就走了。
她怎麼樣呢?要明白的她已經明白了。她把一些理合吝惜的東西在興頭中慷慨了。
她有一種慳吝人第一次揮霍以後的痛快情緒。她似乎在一種勇敢行為中休息,還可隱約聽到喝彩的餘音。她到後,就想起了那另外的每日夾了大黑皮包到下午四點回來的人,傷起心來,強項不去,所以不顧一切恣肆的哭了。
…………
她的夢比孩子與孩子父親先醒。
她走到孩子搖床邊,望到孩子的安詳的睡臉,把一滴懺悔的眼淚落到孩子的小手上,就忙用口把這眼淚吮去。
她清醒的守著這兩個在她看來似乎不幸的父子。
三
一個平常的女子,常常陷到矛盾的自譴中,又常常為一些無益於生存的小事難受。
她也是這樣的女子。
她哭,她笑,她做一些看來似乎夠荒唐的夢就吃驚,但當到把自己置身到那荒唐情境中時,又很感動的幾乎還天真的扮演了那一角。她是沒有可疵議的,因為世界上女子全是這樣。她也沒有特別使人可以稱讚的地方,因為她對付事情並不與其他女子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