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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當笑話說著,挽了默默無言的她從一條夾竹桃編成的窄路上走到水池邊。樹下的人影重疊,似乎正在那裡享受這美景良宵。池旁四圍也有不少的人,各人像都在咬耳朵說著那使聽者一方面心跳的話。間或一尾塘魚潑剌在水面一響,大家又才把精神轉移到水面來。
「這裡仍然無聊,走別處去。」
女人不置可否,隨了他走上一個假山。到了山上,看滿園的燈,在樹梢,本來非常有趣,他就站到那裡各處望。她也各處望,心卻不在燈。
「素,你為甚不愉快?」
「……」她搖頭。
「是不是病了?」
「……」她搖頭。
「白天我看你極高興,到晚上為什麼就這樣子?」
「……」仍然是搖頭。
她沒有想到這時的難受。她簡直想逃走了。
但是他,雖然看得出她的不愉快,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好丈夫決不至於想到提起孩子就使她心上起一種騷擾。
他想變更一個方法,提起他們共同所有的孩子,誰知剛剛說出孩子兩字,她彷彿觸了電,一直衝下假山去了。
到山腳下,他把她追上了,他攔住了她。他的態度是沉重的,他的言語同態度一樣。
他說:「為什麼?什麼事把我們的生活擾亂到這樣了?我做錯了什麼事你聽別人說到什麼?我欺騙了你麼?」
「不!」
「你只是不,要我怎麼辦?」
「要你麼?」她想著,把話凝祝她故意作笑樣子。
他迫她說明白。他說無論怎麼都行,只要說明白。
她還是沒有說明白了什麼,她只告他完全是因為自己,若是他能離開她,或者讓她獨自回家,不要用溫柔來虐待她,她到明天就把一切不快消失了。
這話聽來自然免不了使他稍稍生氣。但他到後仍然照她辦,讓她回去,答應他一個人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就不回家,到同事的家去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