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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麗迪雅完全不知道這些事嗎?既然你和吉英都瞭解得那麼透徹,她自己怎麼會完全不曉得?」
「糟就糟在這裡。我自己也是到了肯特郡以後,常常跟達西先生和他的親戚弗茨威廉上校在一起,才知道真相。等我回得家來,某某郡的民兵團已經準備在一兩個星期以內就要離開麥裡屯了。當時我就把這情形在吉英面前和盤托出,吉英和我都覺得不必向外面聲張,因為街坊四鄰既然都對韋翰有好感,如果叫大家對他印象轉壞,這會對誰有好處?甚至于臨到決定讓麗迪雅跟弗斯脫太太一塊兒走的時候,我還不想叫麗迪雅瞭解他的人品。我從來沒想到她竟會被他欺騙。你可以相信我萬萬想不到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那麼說,他們開拔到白利屯去的時候,你還是毫不在意,沒想到他們倆已經愛上了吧?」
「根本沒想到。我記得他們誰都沒有流露出相愛的意思,要知道,當初只要看出了一點形跡,在我們那樣的一個家庭裡是不會不談論的。他剛到部隊裡來的時候,她就對他十分愛慕,當時我們大家都是那樣。在開頭一兩個月裡面,麥裡屯一帶的姑娘們沒有哪一個不為他神魂顛倒;可是他對她卻不曾另眼相看。後來那一陣濫愛狂戀的風氣過去了,她對他的幻想也就消失了,因為民兵團裡其他的軍官們更加看重她,於是她的心又轉到他們身上去了。」
他們一路上把這個有趣的話題翻來覆去地談論,談到哪些地方值得顧慮,哪些地方還可以寄予希望;揣想起來又是如何如何;實在再也談不出什麼新意來了,只得暫時住口。可是隔了不多一會兒,又談到這件事上面來了;這是可想而知的。伊麗莎白的腦子裡總是擺脫不開這件事。她為這件事自怨自艾,沒有一刻能夠安心,也沒有一刻能夠忘懷。
他們匆匆忙忙趕着路,在中途住宿了一夜,第二天吃飯的時候就到了浪搏恩。伊麗莎白感到快慰的是,總算沒有讓吉英等得心焦。
他們進了圍場,嘉丁納舅舅的孩子們一看見一輛馬車,便趕到台階上來站着;等到馬車趕到門口的時候,孩子們一個個驚喜交集,滿面笑容,跳來蹦去,這是大人們回來時第一次受到的愉快熱誠的歡迎。
伊麗莎白跳下馬車,匆匆忙忙把每個孩子親吻了一下便趕快向門口奔去,吉英這時候正從母親房間裡跑下樓來,在那兒迎接她。
伊麗莎白熱情地擁抱著她,姐妹兩人都熱淚滾滾。伊麗莎白一面又迫不及待地問她是否聽到那一對私奔的男女有什麼下落。
「還沒有聽到什麼下落,」吉英回答道。「好在親愛的舅舅回來了,我希望從此以後一切都會順利。」
「爸爸進城去了嗎?」
「進城去了,他是星期二走的,我信上告訴過你了。」
「常常收到他的信嗎?」
「只收到他一封信。是星期三寄來的,信上三言兩語,只說他已經平安抵達,又把他的詳細地址告訴了我,這還是他臨走時我特別要求他寫的。另外他只說,等到有了重要消息,再寫信來。」
「媽好嗎?家裡人都好嗎?」
「我覺得媽還算好,只不過精神上受了很大的挫折。她在樓上;她看到你們回來,一定非常快活。她還在自己的化妝室裡呢。謝天謝地,曼麗和吉蒂都非常好。」
「可是你好嗎?」伊麗莎白又大聲問道。「你臉色蒼白。你一定擔了多少心思啊!」
姐姐告訴她完好無恙。姐妹倆趁着嘉丁納夫婦忙於應付孩子們的時候,剛剛談了這幾句話,只見他們一大群男女老幼都走過來了,於是談話只得終止。吉英走到舅父母跟前去表示歡迎和感謝,笑一陣又哭一陣。
大家都走進會客室以後,舅父母又把伊麗莎白剛纔問過的那些話重新問了一遍,立刻就發覺吉英沒有什麼消息可以奉告。吉英因為心腸慈善,總是從樂觀的方面去着想,即使事到如今,她還沒有心灰意冷,她還在指望着一切都會有圓滿的結局;總有哪一天早上她會收到一封信,或者是父親寫來的,或者是麗迪雅寫來的,信上會把事情進行的經過詳細報道一番,或許還會宣佈那一對男女的結婚消息。
大家談了一會兒以後,都到班納特太太房裡去了。果然不出所料,班納特太太見到他們便眼淚汪汪,長吁短嘆。她先把韋翰的卑劣行為痛罵了一頓,又為自己的病痛和委屈抱怨了一番,她几乎把每個人都罵到了,只有一個人沒罵到,而那個人卻正是盲目溺愛女兒,使女兒鑄成大錯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