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嘗平心而論,以為附和者或流而為偽,詆毀者或失其為真,或畏之而無敢竊議,則真偽舉無所別矣,是非何自而定乎?有人于此,行乎閨門,達乎鄉黨,其踐履可觀而不為偽行,其學術有用而不為空言,其見於事也,正直而不私,廉潔而無玷,既不矯激以為異,亦不詭隨以為同,則真聖賢之道學也,豈不可尊尚哉?苟其學術之空虛而假此以蓋其短拙,踐履之不篤而藉此以文其奸詐,或者又憑藉乎此以沽名譽而釣爵祿,甚者屢沽臓穢,士論之不齒,而夤緣假托以借重,則為此學之玷累爾。及人之竊議,則不知自反,又群起而攻之曰:彼其不樂道學也,彼其好傷善類也。彼此是非,紛呶不已,則為漢甘陵、唐牛李,國家將受其害,可不慮哉?
「臣聞紹興間,諫臣陳公輔嘗言程顥、王安石之學皆有尚同之弊,高宗皇帝親灑宸翰,有曰:『學者當以孔、孟為師。』臣願陛下以高宗之言風厲天下,使天下皆師孔、孟。有志于學者,不必自相標榜,使眾人得而指目,亦不必以同門之故,更相庇護。是者從其為是,非者從其為非,朝廷亦惟是之從,惟善之取,而無彼此同異之說。聽言而觀行,因名而察實,錄其真而去其偽,則人知勉勵而無敢飾詐以求售矣。士風純而國是定,將必由此。」帝是之,詔榜于朝堂。
既而吏部郎官糜師旦,復請考核真偽,遷左司員外郎。又有張貴模者,指論《太極圖》,亦被賞擢。
澹覆上疏言:「朝廷之臣,熟知其邪跡,然亦不敢白髮以招報復之禍。望明詔大臣,去其所當去者。」
詔趙汝愚以觀文殿大學士罷祠。
八月,己巳,詔內外諸軍主帥條奏武備邊防之策。
九月,壬午朔,蠲臨安府水災貧民賦。
甲申,金冊靜寧山神為鎮安公,呼圖裡巴山神為瑞聖公。
乙酉,以久雨,決繫囚。
丙戌,金以知河間府事伊喇仲方為御史大夫。
辛卯,金主如秋山;冬,十月,丙辰,還都。
乙丑,升秀州為嘉興府,舒州為安慶府,嘉州為嘉定府,英州為英德府。
壬申,封子恭為安定郡王。
金瓜勒佳清臣受命出師,偵如虛實,自選精兵一萬,進至合勒河。前隊宣徽使伊喇敏等,于栲栲濼攻營十四,下之,回迎大軍;屬部斜出,掩其所獲羊馬資物以歸。清臣遣人責其賧罰,北準布由此叛去,大侵掠。
乙亥,金主命瓜勒佳衡行省于撫州,命選親軍武衛軍各五百人以從。十一月,戊子,清臣罷,命右丞相襄代之。
初議征討,清臣主其事,既而領軍出征,雖屢獲捷,而貪小利,遂致北邊不寧者數歲。
戊戌,加上太皇太后、太上皇、太上皇后尊號。
乙巳,金以樞密使唐古貢、御史大夫伊喇仲方、禮部尚書張等二十二人充計議官,凡軍事則議之。
丙午,竄故相趙汝愚于永州。
初,韓侂冑忌汝愚,必欲置之死。既罷宮觀,監察御史胡紘遂上言:「汝愚倡引其徒,謀為不軌,乘龍授鼎,假夢為符。」因條奏其十不遜,且及徐誼。詔責汝愚永州安置,誼南安軍安置。時汪義端當制,遂用漢誅劉屈氂、唐戮李林甫事,迪功郎趙師召亦上書乞斬汝愚,帝不從。汝愚怡然就道,謂諸子曰:「觀侂冑之意,必欲殺我。我死,汝曹或可免也。」
丁未,命宰執大閲。
余端禮、鄭僑言:「福建地狹人稠,無以贍養,生子多不舉。福建提舉宋之瑞乞免鬻建、劍、汀郡沒官田,收其租,助民舉子之費。」從之。
十二月,乙卯,金主命招撫北邊軍民。
戊午,金禮部尚書張等進《大金儀禮》。
丁卯,金應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誥滏陽趙秉文,上書論宰相胥持國當罷,宗室守貞可大用。金主召問,言頗差異,命知大興府事內族膏等鞫之。秉文初不肯言,詰其仆,遍數交遊者,秉文乃曰:「初欲上言,嘗與修撰王庭筠、御史周昂、省令史潘豹、鄭讚道、高坦等私議。」庭筠等皆下獄、決罰有差。有司論秉文上疏狂妄,法當追解,金主不欲以言罪人,特免之。當時為之語曰:「古有朱雲,今有秉文。朱雲攀檻,秉文攀人。」士大夫莫不恥之,坐是久廢。
乙亥,金詔加五鎮、四瀆王爵。
煥章閣待制、提舉南京鴻慶宮朱熹,始以廟議自劾,不許;以疾再乞休致,詔:「辭職謝事,非朕優賢之意,依舊秘閣修撰。」
是月,金右丞相襄率駙馬都尉布薩揆等自臨潢進軍大鹽濼,分兵攻取諸營。
金完顏守貞既罷相出守,胥持國等猶忌之。俄有言守貞在政府日,嘗與近侍竊言宮掖事而妄稱奏下。金主命有司鞫問,守貞款伏。奪官一階,解職,遣中使持詔切責之,仍以守貞不公事宣諭百官于尚書省。
○寧宗法天備道純德茂功仁文哲武聖睿恭孝皇帝慶元二年
金承安元年
春,正月,甲申,金大鹽濼群牧使伊喇伊都等為廣吉喇部兵所敗,死之。
丁亥,金國子學齋長張守愚上《平邊議》,特授本學教授,以其議付史館。
庚寅,以余端禮為左丞相,京鏜為右丞相,謝深甫參知政事,鄭僑知樞密院事,何澹同知樞密院事。
趙汝愚行至衡州,病作。衡守錢鍪,承韓侂冑風旨,窘辱百端;庚子,汝愚暴卒。天下冤之。帝命追複原官,許歸葬,中書舍人吳宗旦繳還復官之命。
汝愚學問有用,嘗以范仲淹、韓琦、富弼、司馬光自期,凡平昔所聞于師友之言,欲次第行之,未果而罷政。初,汝愚嘗夢孝宗授以湯鼎,背負白龍升天;後翼嘉王以素服即位,讒者遂以為罪。
甲辰,右諫議大夫劉德秀劾前丞相留正四大罪,首言引用偽學之黨以危社稷。詔正落職,罷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