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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丑,司農寺言:「豐儲倉初為額一百五十萬石,不為不多,然積之既久,寧免朽腐!異時緩急,必失指擬。宜相度每歲諸州合解納行在米數及諸處坐倉收糴數,預行會計,以俟對兌。不盡之數,如常平法,許其于陳新未接之時,擇其積之久者盡數出糶,俟秋成日盡數補糴,則是五十萬石之額,永無消耗,此亦廣蓄儲之策也。」從之。
是月,置煥章閣,藏《高宗禦集》。
十一月,丙申,帝謂皇太子曰:「恩數不可氾濫。將來皇太后慶八十與朕慶七十相近。若是恩例太泛,添多少官!如皇太后慶壽,只得推恩本殿官屬方是。」
戊戌,金改葬熙宗于峨嵋谷,仍號思陵。
金詔:「南京、大名府等處被水逃移不能復業者,官與賑濟,仍量地頃畝,給以耕牛。」
壬子,楊偉上書,言廣西州郡役使土丁之弊,帝曰:「既屢有約束,何用申嚴!便可責問其違戾。」因謂太子曰:「後有如此等事,便須直行,不必再三申嚴,徒為文具。」
十二月,乙亥,金主有疾。庚辰,大赦。乙酉,詔皇太孫璟攝政,居慶和殿東廡。
丙戌,金以太尉、左丞相圖克坦克寧為太尉兼尚書令,平章政事襄為右丞相,右丞張汝霖為平章政事。參知政事博勒和罷,以戶部尚書劉為參知政事。
戊子,金詔圖克坦克寧、襄、張汝霖宿于內殿。
先是朱熹以奉祠去,至是再召,熹再辭,遂具封事投匭以進,其略曰:
“陛下之急務,則輔翼太子,選任大臣,振舉綱維,變化風俗,愛養民力,修明庶政,六者是也。
“至于左右便嬖之私,恩遇過當,往者淵、覿、說、拚之流,熱焰熏灼,傾動一時,今已無可言矣。獨前日臣所開陳者,雖蒙聖恩委曲開譬,然臣竊以為此輩但當使之守門、傳命,供掃除之役,不當假借崇長,使得逞邪媚,作淫巧,立門庭,招權勢。臣竊聞之道路,自王拚既逐之後,諸將差除,多出此人之手。陛下竭生靈膏血以奉軍旅,而軍士顧乃未嘗得一溫飽,是皆將帥巧為名色,奪取衣糧,肆行貨賂于近習,以圖進用,出入禁闥;腹心之臣,外交將帥,共為欺蔽,以至于此。而陛下不悟,反寵昵之,使宰相不得議其制置之得失,給諫不得論其除授之是非,則陛下之所以正其左右者,未能及古之聖王明矣。
“至于輔翼太子,則自王十朋、陳良翰之後,宮僚之選,號為得人,而能稱其職者,蓋已鮮矣。而又時使邪佞、儇薄、闒冗、庸妄之輩,或得參錯于其間。所謂講讀,亦姑以應文備數,而未聞其有箴規之效。至于從容朝夕,陪侍游宴者,又不過使臣、宦者數輩而已。夫立太子而不置師傅、賓客,則無以發其隆師、親友、遵德、樂義之心。宜討論前典,置師傅、賓客之官,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復其職。
“至于選任大臣,以陛下之聰明,豈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剛明公正之人而後可任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竊位者,直以一念之間未能徹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盡由於法度。是以除書未出,而物色先定,名姓未顯,而中外已知其決非天下第一流矣。
“至于振肅紀綱,變化風俗,則今日宮省之間,禁密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顧乃得以窟穴盤據于其間,而陛下目見耳聞,無非不公不正之事。及其作奸犯法,陛下又不能深割私愛,付諸外廷之議,論以有司之法,是以紀綱不能無所撓敗。紀綱不振于上,是以風俗頽弊于下,蓋其為患之日久矣。而浙中為尤甚,大率習為軟美之態,依阿之言,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為得計,惟利之求,無復廉恥。一有剛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間,則群議眾排,指為道學,而加以矯激之罪。十數年來,以此二字禁錮天下之賢人君子,復如崇、觀之間所謂元佑學術者,排擯詆辱,必使無所容其身而後已。嗚呼!此豈治世之事,而尚復忍言之哉!
“至于愛養民力,修明軍政,則自虞允文之為相也,盡取版曹歲入窠名之必指擬者,號為歲終羡餘之數而輸之內帑,顧以其有名無實,積累掛欠,空載簿籍,不可催理者,撥還版曹以為內帑之積,將以備它日用兵進取不時之須。宰相不得以式貢均節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書句考其存亡,徒使版曹闕乏日甚,督趣日峻,造為比較監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誘脅之。於是中外承風,競為苛急,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也。
“諸將求進也,必先掊克士卒以殖私財,然後以此自結于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達于陛下之前。陛下但見其等級推先,案牘具備,則誠以為公薦,而豈知其論價輸錢,已若晚唐之債帥矣。夫將者,三軍之司命,而其選置之方,乖剌如此。則彼智勇才力之人,孰肯抑心下首于宦官,宮妾之門,而陛下之所得以為將帥者,皆庸夫、走卒,而猶望其修明軍政,激勸士卒,以強國勢,豈不誤哉!
「凡此六事,皆不可緩,而本在於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則六事無不正,一有人心私慾以介乎其間,則雖欲憊精勞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將徒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于不可為矣。」
疏入,夜漏下七刻,帝已就寢,亟起,秉燭讀之。明日,除主管太乙宮兼崇政殿說書。時帝已倦勤,蓋將以為燕翼之謀也。會執政有指道學為邪氣者,乃辭新命,除秘閣修撰,仍奉祠。
○孝宗紹統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聖成孝皇帝淳熙十六年
金大定二十九年
春,正月,癸巳,金主殂于福安殿,年六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