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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為丞相,加位開府、民部中大夫。及受禪,拜兵部尚書,進爵平昌郡公,邑二千戶。岩性嚴重,明達世務,每有奏議,侃然正色,庭諍面折,無所迴避。上及公卿,皆敬憚之。時高祖初即位,每懲周代諸侯微弱,以致滅亡,由是分王諸子,權侔王室,以為磐石之固,遣晉王廣鎮并州,蜀王秀鎮益州。二王年並幼稚,於是盛選貞良有重望者為之僚佐。于時岩與王韶俱以骨鯁知名,物議稱二人才具侔于高熲,由是拜岩為益州總管長史,韶為河北道行台右仆射。高祖謂之曰:「公宰相大器,今屈輔我兒,如曹參相齊之意也。」及岩到官,法令明肅,吏民稱焉。蜀王性好奢侈,嘗欲取獠口以為閹人,又欲生剖死囚,取膽為藥。岩皆不奉教,排閣切諫,王輒謝而止,憚岩為人,每循法度。蜀中獄訟,岩所裁斷,莫不悅服。其有得罪者,相謂曰:「平昌公與吾罪,吾何怨焉。」上甚嘉之,賞賜優洽。十三年,卒官,上悼惜久之。益州父老,莫不殞涕,于今思之。岩卒之後,蜀王竟行其志,漸致非法,造渾天儀、司南車、記裡鼓,凡所被服,擬于天子。又共妃出獵,以彈彈人,多捕山獠,以充宦者。僚佐無能諫止。及秀得罪,上曰:「元岩若在,吾兒豈有是乎!」子弘嗣。仕歷給事郎、司朝謁者、北平通守。
○劉行本
劉行本,沛人也。父瑰,仕梁,歷職清顯。行本起家武陵國常侍。遇蕭修以梁州北附,遂與叔父璠同歸於周,寓居京兆之新豐。每以諷讀為事,精力忘疲,雖衣食乏絶,晏如也。性剛烈,有不可奪之志。周大塚宰宇文護引為中外府記室。武帝親總萬機,轉禦正中士,兼領起居注。累遷掌朝下大夫。周代故事,天子臨軒,掌朝典筆硯,持至禦坐,則承禦大夫取以進之。及行本為掌朝,將進筆于帝,承禦復欲取之。行本抗聲謂承禦曰:「筆不可得。」帝驚視問之,行本言于帝曰:「臣聞設官分職,各有司存。臣既不得佩承禦刀,承禦亦焉得取臣筆。」帝曰:「然。」因令二司各行所職。及宣帝嗣位,多失德,行本切諫忤旨,出為河內太守。
高祖為丞相,尉迥作亂,進攻懷州。行本率吏民拒之,拜儀同,賜爵文安縣子。及踐阼,征拜諫議大夫,檢校治書侍御史。未幾,遷黃門侍郎。上嘗怒一郎,于殿前笞之。行本進曰:「此人素清,其過又小,願陛下少寬假之。」上不顧。行本於是正當上前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臣左右。臣言若是,陛下安得不聽?臣言若非,當致之於理,以明國法,豈得輕臣而不顧也!臣所言非私。」因置笏于地而退,上斂容謝之,遂原所笞者。于時天下大同,四夷內附,行本以黨項羌密邇封域,最為後服,上表劾其使者曰:「臣聞南蠻遵校尉之統,西域仰都護之威。比見西羌鼠竊狗盜,不父不子,無君無臣,異類殊方,于斯為下。不悟覊縻之惠,詎知含養之恩,狼戾為心,獨乖正朔。使人近至,請付推科。」上奇其志焉。雍州別駕元肇言于上曰:「有一州吏,受人饋錢三百文,依律合杖一百。然臣下車之始,與其為約。此吏故違,請加徒一年。」行本駁之曰:「律令之行,並發明詔,與民約束。今肇乃敢重其教命,輕忽憲章。欲申己言之必行,忘朝廷之大信,虧法取威,非人臣之禮。」上嘉之,賜絹百匹。
在職數年,拜太子左庶子,領治書如故。皇太子虛襟敬憚。時唐令則亦為左庶子,太子昵狎之,每令以絃歌教內人。行本責之曰:「庶子當匡太子以正道,何有嬖昵房帷之間哉!」令則甚慚而不能改。時沛國劉臻、平原明克讓、魏郡陸爽並以文學為太子所親。行本怒其不能調護,每謂三人曰:「卿等正解讀書耳。」時左衛率長史夏侯福為太子所昵,嘗于閣內與太子戲。福大笑,聲聞于外。行本時在閣下聞之,待其出,行本數之曰:「殿下寬容,賜汝顏色。汝何物小人,敢為褻慢!」因付執法者治之。數日,太子為福致請,乃釋之。太子嘗得良馬,令福乘而觀之。太子甚悅,因欲令行本復乘之。行本不從,正色而進曰:「至尊置臣于庶子之位者,欲令輔導殿下以正道,非為殿下作弄臣也。」太子慚而止。復以本官領大興令,權貴憚其方直,無敢至門者。由是請託路絶,法令清簡,吏民懷之。未幾,卒官,上甚傷惜之。及太子廢,上曰:「嗟乎!若使劉行本在,勇當不及于此。」無子。
○梁毗
梁毗,字景和,安定烏氏人也。祖越,魏涇、豫、洛三州刺史,郃陽縣公。父茂,周滄、兗二州刺史。毗性剛謇,頗有學涉。周武帝時,舉明經,累遷布憲下大夫。平齊之役,以毗為行軍總管長史,克并州,毗有力焉。除為別駕,加儀同三司。宣政中,封易陽縣子,邑四百戶。遷武藏大夫。高祖受禪,進爵為侯。開皇初,置御史官,朝廷以毗鯁正,拜治書侍御史,名為稱職。尋轉大興令,遷雍州贊治。毗既出憲司,復典京邑,直道而行,無所迴避,頗失權貴心,由是出為西寧州刺史,改封邯鄲縣侯。在州十一年。先是,蠻夷酋長皆服金冠,以金多者為豪俊,由此遞相陵奪,每尋干戈,邊境略無寧歲。毗患之。後因諸酋長相率以金遺毗,於是置金坐側,對之慟哭而謂之曰:「此物饑不可食,寒不可衣。汝等以此相滅,不可勝數。今將此來,欲殺我邪?」一無所納,悉以還之。於是蠻夷感悟,遂不相攻擊。高祖聞而善之,征為散騎常侍、大理卿。處法平允,時入稱之。歲餘,進位上開府。
毗見左仆射楊素貴寵擅權,百僚震懾,恐為國患,因上封事曰:「臣聞臣無有作威福。臣之作威福,其害乎而家,凶乎而國。竊見左仆射、越國公素,幸遇愈重,權勢日隆,搢紳之徒,屬其視聽。忤意者嚴霜夏零,阿旨者膏雨冬澍,榮枯由其脣吻,廢興候其指麾。所私皆非忠讜,所進咸是親戚,子弟布列,兼州連縣。天下無事,容息異圖,四海稍虞,必為禍始。夫奸臣擅命,有漸而來。王莽資之於積年,桓玄基之於易世,而卒殄漢祀,終傾晉祚。季孫專魯,田氏篡齊,皆載典誥,非臣臆說。陛下若以素為阿衡,臣恐其心未必伊尹也。伏願揆鑒古今,量為外置,俾洪基永固,率土幸甚。輕犯天顏,伏聽斧釒質。」高祖大怒,命有司禁止,親自詰之。毗極言曰:「素既擅權寵,作威作福,將領之處,殺戮無道。又太子及蜀王罪廢之日,百僚無不震悚,惟素揚眉奮肘,喜見容色,利國家有事以為身幸。」毗發言謇謇,有誠亮之節,高祖無以屈也,乃釋之。素自此恩寵漸衰。但素任寄隆重,多所折挫,當時朝士無不懾伏,莫有敢與相是非。辭氣不撓者,獨毗與柳彧及尚書右丞李綱而已。後上不復專委于素,蓋由察毗之言也。
煬帝即位,遷刑部尚書,並攝御史大夫事。奏劾宇文述私役部兵,帝議免述罪,毗固諍,因忤旨,遂令張衡代為大夫。毗憂憤,數月而卒。帝令吏部尚書牛弘弔之,贈縑五百匹。
子敬真,大業之世,為大理司直。時帝欲成光祿大夫魚俱羅之罪,令敬直治其獄,遂希旨陷之極刑。未幾,敬真有疾,見俱羅為之厲,數日而死。
○柳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