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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馬助夫兄弟們 - 212 / 238
文學類 / 杜思妥也夫斯基 / 本書目錄
  

卡拉馬助夫兄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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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起初我們只是在酒店裏叫嚷,嚷了整整一個月。哎,我們是愛生活在人們中間的,並且喜歡把一切事情,甚至是最惡毒可怕的念頭向人家和盤托出,我們愛跟別人推心置腹,而且不知為什麼,立刻就要求別人對我們馬上報以完全的同情,關心我們所焦慮和擔心的一切,隨聲附和我們,毫不違拗我們的性子。不然,我們就要勃然大怒,把整個酒店都掀翻。」這裏,接著就講了講關於斯涅吉遼夫上尉的故事。「在這個月看見過被告,聽見過他說話的人終於感到這裏面也許已不僅僅是對於父親的叫嚷和威嚇了,看他那瘋狂的樣子,威脅也許真會變成事實。」這時檢察官描寫了修道院裏那次家庭聚會,和阿遼沙的談話,還有被告飯後闖進父親家裏動武的那一幕醜劇。「我不想強言斷定,」伊波利特·基裏洛維奇繼續說,「被告在演出這幕醜劇之前,就已經周密而有意識地決定把父親殺死了事。但是這念頭已經有好幾次橫梗在他的心頭,他曾經詳細地審察過,這我們有事實、證人和他自己的供詞為證。說實話,諸位陪審員,」伊波利特·基裏洛維奇補充說,「我甚至在今天以前還猶豫不定被告是否確實完全有意識地蓄謀犯了指控他的罪名。我深信他的心裏已多次想見未來這個不幸的時刻,但只是想見,只是心裏想到了這種可能性,還沒有決定實行的日期和在什麼情況下實行。然而,我只是在今天以前,在維爾霍夫采娃小姐今天向法庭呈出那張決定性的檔之前,才一直猶豫不定。諸位,你們親耳聽見了她的喊聲:『這是計畫,這是謀殺的計畫!』這就是她對於這位不幸的被告那封不幸的醉後來信所下的定義。真的,這封信也確實具有計劃和預謀的含義。它是在犯罪前兩天寫下的,因此我們現在確切地知道,在實行這個可怕的謀劃前的兩晝夜前,被告曾罰神賭咒地宣稱,假使他明天弄不到錢,就要把父親殺死,搶走他枕頭底下的錢,『裝在繫著紅綢帶的信封裏』,『只要伊凡離開了這裏』。你們注意:『只要伊凡離開了這裏』,由此可見,一切都已謀劃好,一切情況都已考慮到,而且果然,以後也都照所寫的實行了!預謀和經過深思熟慮是完全可以肯定的,犯罪的目的就是為了謀財,這是坦率宣告,形諸文字,而且簽字署名的。被告並沒有否認他的簽字。有人會說:這是他在醉後寫的。但是這一點絲毫不能減輕問題的嚴重性,卻反而更顯得重要,因為他在醉後寫了清醒時所謀劃的一切。清醒時沒有謀劃,就不會在醉後寫出來。也許有人會說,他何必在酒店裏把他的計畫信口亂說出來呢?一個人如果預謀幹這種事,一定會秘而不宣,放在心裏的。這話不錯,但他叫嚷的時候是還沒有計劃和預謀好,只有一個願望擺在那兒,還只是形成了一個意向。以後他就叫嚷得少些了。在寫這封信的那個晚上,他在『京都』酒店裏喝得爛醉,一反往常地沈默不言,不打彈子,坐在一旁,不同人說話,只把此地商家的一個夥計從座位上趕了開去,但這幾乎是無意識的,出於好吵嘴的習慣,他一進酒店就不可能不吵嘴。不錯,在下最後的決心的時候,被告的腦子裏應該會產生一個顧慮,就是他在城裏預先叫嚷得太多了,在他實行計畫以後,很可能會成為他受到揭發和指控的佐證。但是有什麼辦法?公開宣揚的傻事已經做了,就沒法收回,再說,他以前曾靠運氣混了過去,現在也可能混過去。諸位,我們是相信我們的照命星宿的!我應該承認,他做了許多事情,企圖逃避那不幸的時刻,他盡了很大的力量來避免造成流血局面。『我明天要去向所有的人告借三千盧布,』他曾用他那種別緻的言語寫道,『如果借不到錢,只好流血。』這也是在喝醉的時候寫的,同樣也是在清醒的時候照計施行了!」

伊波利特·基裏洛維奇說到這裏,開始詳細描述米卡怎樣努力弄錢,以圖避免犯罪。他講出他在薩姆索諾夫家裏的行動和去找獵狗的那次旅行,一切全有檔為證。「他挨饑受累,飽受嘲笑,還賣掉了鍾來支付這趟外出的用費。(但據說身上還帶著一千五百盧布,——據說!)最後,懷著留在城裏的意中人可能乘他不在那裏時跑到費多爾·巴夫洛維奇家裏去的擔心嫉妒,終於回到城裏來了。謝天謝地!她竟沒有到費多爾·巴夫洛維奇家去。他親自送她到她的保護人薩姆索諾夫那裏。(奇怪的是他對薩姆索諾夫並不嫉妒,這是這件案子裏十分突出的心理特點!)接著他就跑到『後門』的監視崗哨上去。到了那裏,才知道斯麥爾佳科夫發了羊癲瘋,另一個僕人也生了病。時機正好,『暗號』又已經掌握在他手裏,——這是多麼引誘人呀!然而他到底還在那裏抵抗。他到受大家尊敬的、此地的臨時住戶霍赫拉柯娃夫人那裏去。這位元太太早就對他的命運發生同情,向他提出一個極有益的勸告,就是戒除酗酒的習慣,放棄胡鬧的愛情,不再到酒店裏閑坐,白白浪費青春的精力,而動身到西伯利亞找金礦去:『那是您那旺盛的精力,您渴望奇遇的浪漫性格的一條出路』。」接著在描述了談話的結局和被告忽然得知格魯申卡並沒有在薩姆索諾夫家裏時的情景,又描述了這個滿腹醋意、被神經過敏所折磨的不幸的人一想到她居然欺騙他,現在已經到了費多爾·巴夫洛維奇那裏時,怎樣頓時期得發狂之後,伊波利特·基裏洛維奇又請大家注意一個偶然情況所起的致命影響:如果女僕當時來得及對他說,他的愛人正在莫克洛葉,和『以前的』、『無可爭議的』那一位在一起,那就什麼事情也不會有了。但是她竟嚇得愣住了,開始發誓賭咒,被告當時不殺死她,只是因為他正急如星火地要去追他的負心的女人。不過請注意:他無論怎樣氣忿,到底還把一個銅杵抄在手裏。為什麼偏偏要抄這個銅杵,為什麼不拿別的什麼兇器呢?假如我們已整整一個月經常默想到這幅圖畫,心裏已有所準備,那麼我們只要看見有什麼象兇器的東西在眼前閃過,就一定會馬上抓起來當兇器使用的。至於哪一類東西可以當兇器用,我們已經設想了整整一個月了。正因這樣所以才這麼一 • 那間就毫不猶豫看出它可以當作兇器!所以他在拿起這個倒楣的銅杵時,畢竟並不是無意識的,並不是隨便拿的。於是,他到了父親的花園裏,——時機正巧,在深沉的夜中,沒有一個證人,只有黑暗和嫉妒。他疑心她在這裏,正在他的情敵的懷抱裏,也許這時候還在笑他,這使他喘不過氣來。何況這已不僅是疑惑,——現在還有什麼疑惑,欺騙是明白而且顯然的事:她就在這裏,就在這間有燈光的屋子裏,就在他的屏風後面,——這時候人們想讓我們相信:這個不幸的人踮著腳走近窗旁,恭敬地朝裏面窺看,善良地低聲下氣,懂事地走開,連忙遠離這是非之地,不使危險而不道德的事情發生。但是我們知道被告的性格,而且根據種種事實,瞭解他正處在什麼心理狀態,最主要的是他已經知道那立刻可以叫開門進去的暗號!”說到「暗號」一層,伊波利特·基裏洛維奇暫時擱下他對被告的指控,認為必須就斯麥爾佳科夫的事情做一個詳細說明,把關於斯麥爾佳科夫有殺人嫌疑的一段插曲完全分析透闢,以便徹底撇開這種想法。他說得十分詳盡,因此大家都明白,儘管他口頭表示那種猜想不置一駁,但畢竟還是認為它十分重要。


  




第八節 對於斯麥爾佳科夫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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