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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馬助夫兄弟們 - 163 / 238
文學類 / 杜思妥也夫斯基 / 本書目錄
  

卡拉馬助夫兄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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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柯裏亞舉起小炮來向著大家,以便誰都可以看見它,欣賞欣賞。伊留莎微微欠起身子,右手繼續抱住彼列茲汪,高興地仔細打量著這個玩具。柯裏亞宣佈他有火藥,立刻可以射擊,「如果這不會嚇了太太們的話」。當時的轟動簡直達到了最高潮。「孩子他媽」馬上要求給她拿近一點仔細看看這個玩具。這要求當時就照辦了。她極喜歡這尊裝著小輪子的銅炮,開始放在膝上滾來滾去。關於要求她允許射擊的事,她滿口答應,但卻並不明白請求的是什麼。柯裏亞取出火藥和鉛子。上尉過去是軍人,所以就親自動手裝火藥,只裝了極小一撮,並且請求把鉛子留到下一次再說。炮放在地板上,炮口朝著空的地方,把三小粒火藥塞進炮門裏,用火柴點著。發出了極像樣的轟鳴聲。孩子媽嚇得一哆嗦,但立刻高興地笑了起來。孩子們露出無言的狂喜神色,而最為快樂的是看著伊留莎的上尉。柯裏亞舉起炮來,立刻就同鉛子和火藥一起送給伊留莎。

「這是給你的,給你的,我早就為你準備下了。」他反復地說,感到十分幸福。


  

「哎,送給我吧!不,最好還是把那尊炮送給我!」「孩子他媽」忽然象小孩似的請求起來。她滿臉流露出擔心不安的神色,生怕人家不肯送給她。柯裏亞感到很尷尬。上尉驚惶激動起來。

「孩子他媽,孩子他媽!」他趕忙跑到她面前說,「那尊炮是你的,你的,但是讓它放在伊留莎那裏吧,因為那是贈送給他的,那也跟是你的一樣。伊留莎隨時會給你玩玩的,它算是你們公共的,你們公共的……」

「不,我不要公共的,我要完全是我的,不是伊留莎的。」

孩子他媽繼續說,簡直要哭出來了。

「媽媽,你拿去吧,你拿去吧!」伊留莎忽然喊道,「克拉索特金,我可以不可以把這炮送給媽媽?」他忽然用哀求的樣子問克拉索特金,似乎怕克拉索特金怪他把禮物轉送給別人。

「完全可以!」克拉索特金立刻同意了,並且從伊留莎的手裏取了小炮,自己交給這位太太,還極客氣地鞠了一躬。她感動得甚至哭了起來。

「伊留莎,親愛的,這才真是愛他的媽媽哩!」她快樂地說,又立即在膝頭上滾起炮來。

「孩子他媽,讓我吻吻你的手。」丈夫一下子跳到她面前,而且立即按他所說的做了。

「要說還有誰是最可愛的小夥子,那就是這個孩子!」感激不盡的太太手指著克拉索特金說。

「伊留莎,我以後可以不斷地給你送火藥來,要多少都行。我們現在自己會製造火藥。博羅維科夫知道它的成分:二十四份的硝,十份硫黃,六份樺木炭,一塊兒搗碎,加上水,攪成一團,放任鼓皮裏研磨過,——就成了火藥。」

「斯穆羅夫對我講過你的火藥,但是爸爸說這不是真正的火藥。」伊留莎應聲說。

「怎麼不是真正的?」柯裏亞臉紅了。「我們的火藥能著。不過我也不大懂……」

「不,我沒有說什麼,」上尉忽然跳了過來,露出做錯了事的樣子。「我的確說過真正的火藥並不是這樣做的,但是這沒有什麼,也可以這樣。」

「我不大懂這個,您更懂一些。我們在裝髮蠟的石頭瓶裏點著過,燒得很好,全都燒盡了,只剩下極小一點灰。但這是說那塊軟團,如果在鼓皮裏研磨過,那就更加……不過您知道得清楚些,我不大懂。……布林金就為了弄我們的火藥,還挨了他父親一頓打,你聽說了沒有?」他忽然對伊留莎說。

「我聽說了。」伊留莎回答。他帶著無窮的興趣和愉快聽柯裏亞說話。

「我們做了一整瓶的火藥,他把火藥就藏在床底下。他父親看見了,說是會炸的,當時就打了他一頓,想到中學裏來告我。現在他被禁止同我來往,現在已經誰都被禁止和我來往了。 斯穆羅夫家裏也不放他和我來往。 我出了名。大家說我是『不顧死活的人』。……」柯裏亞輕蔑地笑了一笑。「這全是從鐵路的事件引起的。」

「哦,我們聽說過您的那一次冒險!」上尉嚷著說。「你是怎麼敢躺著的?你躺在火車底下的時候,難道完全不害怕麼?你覺得可怕麼?」


  
上尉在柯裏亞面前做出一副阿諛逢迎的樣子。

「並不特別可怕!」柯裏亞漫不經心地回答。「倒是那只可惡的鵝把我的名譽糟蹋得最厲害了。」他又對伊留莎說。他說話的時候儘管一直裝作隨隨便便的樣子,但總是有點把握不住自己,似乎說著說著就走了調似的。

「哦,關於鵝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了!」伊留莎笑了起來,滿臉發出光彩。「人家對我講過,可我總沒有弄明白,難道法庭真審判過你麼?」

「最瑣碎無聊的傻事,在我們這裏都照例會被編成了一樁大事情。」柯裏亞用毫不在意的口氣說。「有一天我在市場上走過,恰巧有一群鵝趕了來。我停下來在那裏看鵝。忽然本地的一個小夥子,現下在普洛特尼柯夫的鋪子裏當送貨員的維什尼亞科夫看我一眼,說道:『你瞧著鵝幹嗎?』我一看他有二十多歲,圓圓的腦袋,傻呵呵的,你知道,我是從來不嫌棄平民老百姓的。我愛同老百姓在一起。……我們比老百姓落後了,這是定論,你好象在笑,卡拉馬佐夫?」

「不,哪能這樣,我正專心在聽您說話。」阿遼沙用極坦白的神氣應聲說。敏感的柯裏亞一聽,就馬上又提起精神來了。

「卡拉馬佐夫, 我的學說是簡單明瞭的, 」他立刻又很快樂地忙著說下去,「我相信老百姓, 永遠願意公平對待他們, 但也絕對不去嬌慣他們, 這是 sinequa • 。 ……不錯,我講的是關於鵝的事情。我當時對這傻子說:『我正琢磨著,鵝在想些什麼。』他癡癡地瞧著我,說:『那鵝到底在想什麼呢?』我說:『你瞧,一輛載著大麥的車子停在那裏。大麥從麻袋裏撒出來,一隻鵝正伸長脖子到車輪底下去啄麥粒吃,——你瞧見了沒有?』他說:『我看得很清楚。』我說:『那麼,如果現在那輛車稍微往前挪動一下,車輪會不會壓折鵝脖子呢?』他說:『那準會壓折的。』說著就已經咧嘴笑起來,非常開心。我說:『小夥子,那麼我們來試一下。』他說:『來吧。』我們用不著費多大腦筋:他已經不知不覺地站在馬籠頭旁邊,我站在側面引那只鵝。剛好這時候那個鄉下人全神貫注和旁人講話去了,所以我也完全用不著去引,那只鵝已經自動把脖子伸到車輪底下去吃起麥粒來,我對那小夥子使了個眼色,他牽了一下籠頭,咯嚓一聲,把鵝脖子壓成兩截!恰巧這時候旁邊的鄉下人全看見了我們,大家一下子全喊了起來:『你是故意的!』『不,不是故意。』『是故意的!』大家嚷著說:『上調解法官那兒去!』把我也抓住了。『你站在這裏,從中幫忙,整個市場的人都知道你!』不知道為什麼,的確是整個市場都知道我。」柯裏亞自負地加了一句。“我們大家全擁到調解法官那裏,那只鵝也拿了去。我一看,我的那位小夥子嚇哭了,真的,哭得象女人一樣。販雞鴨的人叫道:『用這種方法會把所有的鵝全壓死的!』自然還有證人在場,調解法官三言兩語就了結了這件案子:賠一個盧布給販雞鴨的人,那只鵝就由小夥子帶回去。以後不准再鬧出這種玩笑來。那個小夥子繼續象女人似的哭著,還指著我說:『這不是我,這是他教我幹的。』我十分冷靜地回答,我並沒有教他,我只是說出了基本的想法,只是出了個主意罷了。調解法官涅費多夫笑了,但又立刻為此生起自己的氣來,對我說:『我要立刻通知你們學校當局,以後不許再不讀書,不做功課,卻來出這類主意。』他後來並沒有通知學校,那是說著玩的,但是事情倒真的傳揚了出去,傳到學校當局的耳朵裏:我們這裏人的耳朵是很長的!那個古文教師柯爾巴斯尼科夫特別嚷得凶,但達爾達涅洛夫又出來替我辯護。現在柯爾巴斯尼科夫對我們大家全氣虎虎地,就象一隻強驢似的。伊留莎,你大概聽見過,他結了婚,得到了米哈伊洛夫家三千盧布的陪嫁,但是新娘子是天下第一的醜婆娘。三年級學生立刻編了一首打油詩:

三年級學生聽到了驚人的新聞,

邋遢漢柯爾巴斯尼科夫結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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