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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馬助夫兄弟們 - 57 / 238
文學類 / 杜思妥也夫斯基 / 本書目錄
  

卡拉馬助夫兄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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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好吧,」他說,「你瞧,你把我咬得這樣厲害,大概總滿足了吧,對不對?現在你說一說,我對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男孩驚異地看著他。


  

「我雖然一點也不認識你,才頭一回看見你,」阿遼沙繼續平靜地說,「但看來我不會沒有對你做過不對的事情,不然你決不會無緣無故地讓我吃這麼大的苦頭。那麼究竟我做了什麼事?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了呢?請你說一說吧!」

男孩並不回答,竟忽然放聲大哭起來,並且突然轉身離開阿遼沙跑了。阿遼沙靜靜地跟著他往米哈依洛夫街走去,他很長時間還遠遠看見男孩頭也不回毫不停步地向前跑去,顯然一直還在放聲痛哭著。他打定主意只要自己有時間,一定要去找到他,弄清這個使他異常驚愕的啞謎。但現在他沒有工夫。



卡拉馬佐夫兄弟


第四節 在霍赫拉柯娃家

他很快走到了霍赫拉柯娃太太家,那是座石頭建的兩層樓私家住宅,式樣美麗,是本城最好的房子之一。雖然霍赫拉柯娃太太大部分時間住在她有大片地產的另一省裏,或是住在她有自己的房子的莫斯科,但她在我們城裏也有祖傳的房子。她在本縣擁有的地產還是她所有的三處地產中最大的,可是到現在為止她卻一直很少到我們省裏來。當阿遼沙走進外屋的時候,她就跑了出來。

「您接到了沒有,接到關於新奇跡的信沒有?」她神經質地急急地說。

「是的,收到了。」

「宣傳過,給大家看過沒有?他把兒子交還給母親了!」

「他今天就要死了。」阿遼沙說。

「我聽說過,我知道的。唉,我真想找您談談!同您或是別的什麼人談談關於這一切事情。不,我要同您談,同您談!可惜我怎麼也沒法去見他!滿城的人全都很興奮,大家全期待著。但是現在……您知道不知道,卡捷琳娜·伊凡諾芙娜現在就在我們這裏?」

「啊,這真是好運氣!」阿遼沙叫了起來,「我可以在府上同她見面了,她昨天曾吩咐我今天一定要到她家裏去一趟。」

「我全知道,全知道。昨天在她家裏出的事情,……同那個……賤人發生的可怕的事情,……我已經詳細地聽說了。C’esttragique • ,如果我處在她的地位上,——我真不知道我處在她的地位上該怎麼辦!令兄德米特裏·費多羅維奇這人也真是,——唉,我的天!阿曆克賽·費多羅維奇,可真把我弄糊塗了,您想想:令兄現在正在那裏,並不是那一個,昨天壞透了的那一個,而是另外一位,伊凡·費多羅維奇,正在同她談:他們正在鄭重其事地談話。……您決想不到他們中間現在正在發生的是什麼事,——那真可怕,我對您說,那簡直是折磨,簡直是叫人沒法相信的可怕的怪事:兩人都在無緣無故地毀滅自己,他們自己也明白,可偏高興這樣。我在等著您!我真盼著您來!……主要的是我不能忍受這種樣子。我馬上把一切講給您聽,可是現在先要講另一件最要緊的事,——唉,我甚至竟忘記了這才是最要緊的事。您告訴我,為什麼麗薩犯起歇斯底里病來了?她剛聽到您走進來,就立刻犯了歇斯底里病。」

——

註: • 法語:這真是悲劇。

——

「媽媽,您才正在那兒犯歇斯底里病,可不是我,」麗薩嬌細的聲音忽然從旁邊屋子的門縫裏傳了出來。門縫極小,聲音有些發顫,就好象極想笑出來卻又竭力忍住的樣子。阿遼沙立刻看見了那門縫,麗薩一定是正坐在大椅子上從門縫裏朝他窺視,只是他看不見。

「這也不奇怪,麗薩,也不奇怪,……就為你鬧的這些惡作劇,我也要犯歇斯底里病的。但是她真是有病,阿曆克賽·費多羅維奇,她鬧了一整夜,發燒,呻吟!我好容易才耐心等到天亮以後赫爾岑斯圖勃來。他說他一點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得觀察些時候再說。這個赫爾岑斯圖勃跑來總是說他什麼也不明白。您剛走近這房子,她就喊了一聲,犯了毛病,叫把她搬到她原來住的這間屋子裏來。……」

「媽媽,我根本不知道他來,我完全不是為了他才想搬到這間屋裏來。」

「這不是真話,麗薩,尤裏亞跑來告訴你說阿曆克賽·費多羅維奇來了,她是替你在外面望著風的。」

「親愛的媽媽,您這可說得太不聰明了。如果您想要補救一下,馬上說幾句很聰明的話,親愛的媽媽,那就請您對剛來的這位阿曆克賽·費多羅維奇先生說,他在發生了昨天的事情以後,不顧大家的笑話,今天還敢到我們這裏來,光憑這一點就可以證明他這人太不機靈。」

「麗薩,你太放肆了,我告訴你,我可早晚一定要給你點厲害看看了。誰在笑話他?我很高興他來,我正需要他,非常用得著他。唉,阿曆克賽·費多羅維奇,我是多麼不幸啊!」

「您這是怎麼啦,親愛的媽媽?」

「唉,就為你這種任性的行為,麗薩,你的沒有常性,你的鬧病,那可怕的發燒的一夜,還有那個可怕的,老是這樣的赫爾岑斯圖勃,主要的是老是這樣,老是這樣,老是這樣!還有一切一切……甚至還有那奇跡!哦,這奇跡是多麼使我驚愕,使我震動,親愛的阿曆克賽·費多羅維奇!現在還有客廳裏的這出悲劇,我真是不能忍受,預先告訴您說,我真不能忍受。也許是喜劇,不是悲劇。請問您,佐西馬長老還能活到明天麼?活得到麼?哦,我的天!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我常常閉上眼睛,就看出這一切全是瞎胡鬧,全是瞎胡鬧。」

「我想請求您,」阿遼沙忽然插嘴說,「給我一塊乾淨的布,好讓我包紮手指頭。我把它弄傷得很厲害,現在痛得不得了。」

阿遼沙打開被咬的指頭。手帕上全都是血。霍赫拉柯娃太太叫了一聲,眯起了眼睛。

「哎呀,好厲害的傷,這真可怕!」

但麗薩剛剛在門縫裏看見了阿遼沙的手指,就立刻用力把門推開了。


  

「快進來,快到我這裏來,」她以命令的口氣堅決叫道,「現在別再說那些蠢話了!哎呀,老天爺,您為什麼這麼長時間站在那裏一聲不響?他會流血過多的,媽媽!您是在哪兒,是怎麼搞成這樣的?先取水來,先取水來!應該洗一洗傷,直接浸進冷水裏,就會止痛的,要浸著,老浸著。……快些,快拿水來,媽媽,盛在洗茶杯的盆子裏。快點呀。」她焦急不安地說。阿遼沙的傷使她大吃一驚,她完全嚇慌了。

「要不要叫人去請赫爾岑斯圖勃來?」霍赫拉柯娃太太嚷道。

「媽媽,您真是要我的命了。您的那位赫爾岑斯圖勃一來,就一定會說一點也不明白!水呀,水呀!媽媽,看上帝的分上,您自己去一趟,催尤裏亞一下,她也不知道在哪兒耽擱住了,老是不能快一點!快些,媽媽,要不然我要死了。……」

「可是這算不了什麼呀!」阿遼沙被她們的驚慌嚇壞了,連忙大聲說。

尤裏亞端著水跑來了。阿遼沙把手指浸進水裏。

「媽媽,看上帝的分上,您去拿棉紗團 • 來,拿棉紗團來。還有那種抹刀傷用的混濁刺鼻的藥水,叫什麼名字?我們家裏有的,有的,有的。……媽媽,您自己知道那個瓶子在哪裡,就在您臥室裏靠右面的櫃子裏。一個大玻璃瓶和棉紗都在那裏。……」

——

註: • 從舊布上扯下的棉紗,俄國舊時常用它代棉花作裹傷用。

——

「我馬上都拿來,麗薩,只是你別嚷,別著急。你瞧阿曆克賽·費多羅維奇對他遭到的禍事多麼鎮定。您是在哪兒弄出這麼厲害的傷來的呀,阿曆克賽·費多羅維奇?」

霍赫拉柯娃太太匆忙地出去了。麗薩早就在等著這樣一個時間。

「首先請您回答這個問題,」她急忙地對阿遼沙說,「您是在哪兒把自己傷成這樣的?然後我還要問您另一件事。喂!」

阿遼沙本能地感到,此刻她母親還沒有回來的這段時間,對她是十分寶貴的,就連忙把他奇怪地同小學生們相遇的情景講給她聽,講得十分簡單扼要,但卻很準確明瞭。麗薩聽了他的話,把兩手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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