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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五代史》 - 257 / 447
中國古代史類 / 薛居正 / 本書目錄
  

《舊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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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7頁

朗讀:

方今契丹未可與爭者,有其七焉:契丹數年來最強盛,侵伐鄰國,吞滅諸蕃,救援河東,功成師克。山後之名籓大郡,盡入封疆;中華之精甲利兵,悉歸廬帳。即今土地廣而人民眾,戎器備而戰馬多。此未可與爭者一也。契丹自告捷之後,鋒鋭氣雄;南軍因敗衄已來,心沮膽怯。況秋夏雖稔,而帑廩無餘;黎庶雖安,而貧敝益甚;戈甲雖備,而鍛礪未精;士馬雖多,而訓練未至。此未可與爭者二也。契丹與國家,恩義非輕,信誓甚篤,雖多求取,未至侵凌,豈可先發釁端,自為戎首。縱使因茲大克,則後患仍存;其或偶失沈機,則追悔何及。兵者兇器也,戰者危事也,苟議輕舉,安得萬全。此未可與爭者三也。王者用兵,觀釁而動。是以漢宣帝得志于匈奴,因單于之爭立;唐太宗立功于突厥,由頡利之不道。今契丹主抱雄武之量,有戰伐之機,部族輯睦,蕃國畏伏,土地無災,孳畜繁庶,蕃漢雜用,國無釁隙。此未可與爭者四也。引弓之民,遷徙鳥舉,行逐水草,軍無饋運,居無灶幕,住無營柵,便苦澀,任勞役,不畏風雷,不顧饑渴,皆華人之所不能。此未可與爭者五也。契丹皆騎士,利在坦途;中國用徒兵,喜于隘險。趙魏之北,燕薊之南,千里之間,地平如砥,步騎之便,較然可知。國家若與契丹相持,則必屯兵邊上。少則懼強敵之眾,固須堅壁以自全;多則患飛輓之勞,必須逐寇而速返。我歸而彼至,我出而彼回,則禁衛之驍雄,疲于奔命,鎮、定之封境,略無遺民。此未可與爭者六也。議者以陛下于契丹有所供億,謂之耗蠹;有所卑遜,謂之屈辱。微臣所見,則曰不然。且以漢祖英雄,猶輸貨于冒頓;神堯武略,尚稱臣于可汗。此謂達于權變,善於屈伸,所損者微,所利者大。必若因茲交構,遂成釁隙,自此則歲歲征發,日日轉輸,困天下之生靈,空國家之府藏,此為耗蠹,不亦甚乎!兵戈既起,將帥擅權,武吏武臣,過求姑息,邊籓遠郡,得以驕矜,外剛內柔,上陵下替,此為屈辱,又非多乎!此未可與爭者七也。

願陛下思社稷之大計,采將相之善謀,勿聽樊噲之空言,宜納婁敬之逆耳。然後訓撫士卒,養育黔黎,積穀聚人,勸農習戰,以俟國有九年之積,兵有十倍之強,主無內憂,民有餘力,便可以觀彼之變,待彼之衰,用己之長,攻彼之短,舉無不克,動必成功。此計之上者也,惟陛下熟思之。


  

臣又以鄴都襟帶山河,表裡形勢,原田沃衍,戶賦殷繁,乃河朔之名籓,實國家之巨屏。即今主帥赴闕,軍府無人,臣竊思慢藏誨盜之言,恐非勇夫重閉之意,願回深慮,免起奸謀。欲希陛下暫整和鑾,略謀巡幸。雖櫛風沐雨,上勞于聖躬;而杜漸防微,實資于睿略。省方展義,今也其時。臣受主恩深,憂國情切,智小謀大,理淺詞繁,俯伏惟懼于僭逾,裨補或希于萬一,謹冒死以聞。

疏奏,留中不出。高祖召使人于內寢,傳密旨于維翰曰:「朕比以北面事之,煩懣不快,今省所奏,釋然如醒。朕計已決,卿可無憂。」


  
七年夏,高祖駕在鄴都,維翰自鎮來朝,改授晉昌軍節度使。少帝嗣位,征拜侍中,監修國史。頻上言請與契丹和,為上將景延廣所否。明年,楊光遠構契丹,有澶淵之役,凡制敵下令,皆出於延廣,維翰與諸相無所與之。及契丹退,維翰使親黨受寵于少帝者,密緻自薦,曰:「陛下欲制北方以安天下,非維翰不可。」少帝乃出延廣守洛,以維翰守中書令,再為樞密使、宏文館大學士,繼封魏國公。事無鉅細,一以委之。數月之間,百度浸理。然權位既重,而四方賂遺,咸湊其門,故仍歲之間,積貨鉅萬,由是澆競輩得以興謗。未幾,內客省使李彥韜、端明殿學士馮玉皆以親舊用事,與維翰不協,間言稍入。維翰漸見疏忌,將加黜退,賴宰相劉昫李崧奏云:「維翰元勛,且無顯過,不宜輕有進退。」少帝乃止。尋以馮玉為樞密使,以分維翰之權。後因少帝微有不豫,維翰曾密遣中使達意于太后,請為皇弟重睿擇師傅以教道之,少帝以此疑其有他。俄而馮玉作相,與維翰同在中書,會舍人盧價秩滿,玉乃下筆除價為工部侍郎,維翰曰:「詞臣除此官稍慢,恐外有所議。」因不署名,屬維翰休假,玉竟除之,自此維翰與玉尤不相協。俄因少帝以重睿擇師傅言于玉,玉遂以詞激少帝,尋出維翰為開封府尹。維翰稱足疾,罕預朝謁,不接賓客。是歲,秋霖經月不歇。一日,維翰出府門由西街入內,至國子門,馬忽驚逸,禦者不能制,維翰落水,久而方蘇。或言私邸亦多怪異,親黨咸憂之。及契丹至中渡橋,維翰以國家安危系在朝夕,乃詣執政異其議,又求見帝,復不得對。維翰退而謂所親曰:「若以社稷之靈,天命未改,非所能知也;若以人事言之,晉氏將不血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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