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交代,這位文生公子不是別人,乃是羅漢爺的親表兄,奉父命尋找表弟李修緣。此人姓王名全,乃是台州府天台縣永寧村人,是濟公的娘舅王安土之子。原本濟公自年幼的時節,父親就把親事定下了。定的是劉家莊劉百萬的女兒劉素素。
這位姑娘自落胎,就是胎裡素,一點葷東西都不吃。自濟公離家之後,偏巧姑娘父母雙亡,就剩下姑娘孤身一人,跟着舅舅董員外家住着。董員外的女兒,又是王安士的兒婦,乃是親上做親。姑娘劉素素也長大了,董員外催王安土找他外甥李修緣,找回來好把姑娘婚嫁。
王安士也不知外甥李修緣,是上哪裡去了,人嘴兩張皮,有說李修緣自己走的,有說是王安士把外甥逼走的。王安土這天把自己孩兒叫過來,叫王全同家人李福,出去找你表弟李修緣,多帶黃金,少帶白銀,暗藏珠寶,一天找着,~天回來,兩天找着,兩天回來,一年找着,一年回來,十年找着,十年回來,找不着不許回來。王員外所為,省得人家說把外甥逼走了。王全謹遵父命,帶著老首家李福,出離了家鄉,在各處尋找。
所過州府縣城,必要貼合白,僱人打聽訪問着。有說李修緣出了家了,也不知道實在下落。今天王全同李福走在這蕭山縣地面,也覺着累了,王全說:「哎呀,老管家,你我主僕這一出來,在外面被霜帶月,找不着我表弟,我與你何時才能回去?我也實在累了。」
李福說:「公子爺不必着急,凡事自有定數。你我歇息歇息再走。」
說著話來到大柳林子,就地而坐。李福把掘套②放在地下,兩個人正在歇息,和尚來到近前說:「施主請了,貴姓呀?」王全說:「我姓王。」
和尚可認識他表兄王全,王全可不認識表弟了。不但王全不敢認,連老管家李福,初時把羅漢爺抱大的,他原來是擠公當初的老仆,他都認不出來了。原來濟公當初在家的時節,白麵書生的模樣,是文生公子的打扮。現在到外面風吹雨打,一臉的油泥,短頭髮有二寸多長,又是出家人,把本來面目全遮蓋住了,故此王全、李福都不認識。
和尚又問:「施主貴處?」和尚是明知故問。王全說:「我是台州府天台縣永寧村人氏。」
和尚說:「我也是台州府天台縣人,咱們還是鄉親。施主有錢施捨,給我和尚幾個錢喝壺酒。」
王全一想,一個出家人,這又何妨?伸手抓了兩把錢,遞給和尚。和尚把錢接過來,道:「施主給兩把錢與我,我倒難為了。喝酒使不了,吃一頓飯又不夠。施主要給,給我一頓飯錢。」
王全說:「就是罷。」
又給和尚掏了兩把錢、和尚接過錢來說;「施主給這錢,倒叫我力難。」
王生說。"
怎麼給你錢倒叫你為了難?「和尚說;」不是別的,喝酒吃飯使不了,贖件衣裳又不夠,施主行好行到了底,再給我點錢,我湊着弄一件衣裳。"
王全一想:「一兩弔錢不算什麼,只當施捨在廟裡頭。」
當時又給和尚換出兩大把錢,給了和尚。和尚說:「施主給我這些錢,更叫我為難了。吃飯贖衣裳倒夠了,回家盤費又沒有。」
王全尚未答話,家人李福大不願意,說:「和尚你別不知自愛,給你錢倒叫你為難了,你還有夠沒有?你真是瞧見好說話的人了。」
和尚微然一笑說:「我和尚不要白錢,我和尚專會相面,我送你一相。我看施主印堂發暗,此地不可久待,聽我和尚良言相勸,趕緊起身,這叫趨吉避凶之法。聽與不聽,任憑施主,我和尚要走了。」
說完了話,和尚踢踏踢踏腳步踉蹌,一溜歪斜,竟自去了。和尚走後,老管家李福就說:「你老人家不用信服,這個大道邊,什麼事都有,你說是唸書的,他就跟你講論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你說是練武的,他就能講弓刀石馬步箭。你說是山南的,他也是山南的。
你說是海北的,他就是海北。反正他說是鄉親,無非是誆錢套事。公子爺你老人家沒出過外,外頭什麼事都許遇見。」
王全說:「他一個出家人,給他一兩弔錢,不算什麼。你我不拘于什麼,省點就有了。」
主僕二人,說了半天話,李福覺着肚腹疼。說:「公子爺你老人家看著東西,我要走動走動。」
王全說:「你去罷。」
李福一瞧,南邊有~片葦子,他就進了葦塘去出恭。王全等了半天,見李福 出完了恭,由葦塘出來,拿着一個藍包袱。王全說:「哪裡的包裹?」李福說:「公子爺你看,我方纔出恭撿來。」
王全說:「你趁早照舊給人家擱回去。要是有錢人,本人丟的,丟得起,尚不要緊,要是替人辦事,或者是還人家的,咱們拿了走,人家就有性命之憂。」
李福說:「我打開瞧瞧是什麼,再擱回去。」
說著話,把包袱打開一看,原來是血淋淋一顆少婦的人頭。李福大吃一驚,王全說:「你快送回去!」這句話尚未說完,由正北來了十幾位公差。一瞧說:「這可活該,你們殺了人,還在這裡看人頭呢,找沒找着碰上了。」
趕過來「嘩啦」一抖鐵鏈,就把王全、李福鎖上。李福說:「這人頭是我檢的。」
官人說:「那可不行,到衙門去說罷。」
當時拉著王全、李福,夠奔蕭山縣。不知二人被屈含冤,這場官司該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四回
奉父諭主僕離故土 表兄弟對面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