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至天有三更之時,只見濟公睡着了,陳亮自己起來,先拿夜行衣包,拿起來要走,只聽濟公那邊說:「我告訴你在本廟裡偷,你不聽我的話呀!好的,先給你落了發,我好管你。」
濟公站起來,到了齋堂①之內說:「夥計們,給我一把開水壺。」
那監齋僧②說:「好,你黑夜要開水何用?」濟公說:「給徒弟剃頭落髮。」
先搶了一把開水壺。到了外邊,此時眾僧聽見喊暖都來了,說:「黑夜之間,你又犯了瘋病。」
陳亮不能動轉,眾人作好作歹,把陳亮拉到外邊,說:「你快去罷,他是瘋子。」
陳亮此時也能活動了,到了外面,換上夜行衣,偷了幾十兩銀,天亮把自己衣服都贖了來換上。找了一個小飯館,進去要了四樣菜,緊靠後門坐下。喝了一口酒,自己心中盤算:「本打算要出家,不想閙的這樣。我想擠公乃是有道行高僧,進廟之時,先不給我落髮,莫非我不應出家?」自己正自後悔,只聽外邊說:「好一個酒館,我今日要一醉方休。
古人說的‘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說著話,由外邊進來,正是濟公長老。只因眾僧把陳亮放走,他惱了,況了監寺廣亮兩弔錢,一早出廟,到西湖把兩弔錢都施捨了,一個也沒留,來到酒館門首,他一看裡面人多,一邊說著話,就進來了。陳亮一看,嚇的跑了。濟公到了桌兒一旁落座,拿起酒來就喝。
過賣③一看,說:「要菜的走了,和尚喝上了。」
和尚一邊喝着,口裡說道:「酒要少吃性不狂,戒花全身保命長,財能義取天加護,忍氣興家無禍殃。」
吃了酒足飯飽,站起來要走,過賣一欄,說:「和尚,沒給錢哪,別走!」濟公說:「你到柜上說,給我寫上,改日來我還你,好否?」過賣說:「和尚,我們這裡沒有帳。」
濟公說:「設帳好辦,叫你們掌柜的去買一本帳。」
過賣說:「你不要開玩笑,我們這裡有帳的。和尚,我們不認識你,故此說沒帳。」
濟公說:「敢則是你不認識我?你可是胡說,你們都認識我。」
過賣說:「我們要認識你裝不認識,我是個志八。」
和尚說:「你發了替了,你長這樣大,連個和尚都不認識?」過賣說:「我知道你是個和尚,不知道是哪廟裡的和尚。」
正合他爭鬥,那掌柜的過來說:「和尚你打算攪我可不成,沒錢走不了。」
正自二人爭嚷,只見從外面進來了兩個人說道:「和尚吃了多少錢,我們給罷,我們找和尚如同攢冰取火,軋沙求油④。師父,你老人家快跟我們來呀!」濟公一看,不知來者二人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①齋堂:指廟中吃飯的場所。
②監齋僧;指監管僧人吃飯的出家人。
③過賣:即是「跑堂的」。
④攢冰取火,軋沙求油:從冰中取火,從沙土中榨油,均是不易之事,此處以此形容尋找濟公的不容易。
第四十回 濟公舍銀救孝子 趙福貪財買巨石
話說濟公正自同過賣耍笑,從外面來了兩個人。是長隨①打扮,先給還了飯帳,然後過來給濟公行禮,說:「聖僧,我二人趙福、趙祿,是這臨安太守衙門的。我二人伺候太守老爺,只因我們太夫人雙目失明,我們老爺接着信,遍請名醫調治,請了多少先生,都說治眼科不行。有一位賽叔和李懷春李先生,在我們大人跟前把你老人家若舉出來,說你老人家在秦相府治大頭瓮,在蘇宅治過緊痰絶,知道你老人家是一位世外的高人。
故此派我二人前來請,好容易才得找着來,求你去給治病。望聖憎大發慈悲,跟我們走罷!」濟公說:「我一個出家人,哪裡懂得醫道。你二人回去罷,我不會治眼。」
趙福、趙祿苦苦哀求,濟公方纔應允。跟隨二人來到知府衙門以外,趙福、趙祿二人進去回話,工夫不大出來,說:「我家大人說了,衣冠不整在書房恭候。」
濟公哈哈大笑,口中說道:「行善之人有善終,作惡之人天不容,貧僧前來點愚蒙,只怕令人不惺松。」
濟公踉着來到裡面,只見太守降階相迎,頭戴四楞青緞方巾,雙飄綉帶,身穿翠藍袍,腰橫玉帶,篆底官靴,面如三秋古月,慈眉善目,三綹黑鬍鬚飄灑胸前。和尚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干國忠良。太守一見濟公,忙躬身施禮,說:「弟子久仰聖僧大名,今日得見,真乃三生有幸!」濟公打問訊答禮相還,讓着來到屋中落座,家人獻上茶來。原本這位太守姓趙,叫趙鳳山,乃是科甲出身,為人極其精明、自他有一個兄弟,叫趙鳳明,自幼父母雙亡,跟着嬸母長大成人。
近來接到家信,知道嬸母老太太把眼壞了,連忙請先生打算到家中給老太太治眼。無奈請了幾位先生都說不行,這才有李懷春薦舉濟公。說:「濟公精通歧黃,手到病除。」
故此今天把濟公請來,趕緊吩咐置酒款待,說:「求聖憎到崑山前去治病。」
和尚慨然應允,說:「老爺既是吩咐,我和尚焉敢不從命?」趙太守說;「我派趙福、趙祿二人伺候聖僧。」
和尚說:「不行不行,老爺派這二位伺候我,他們二位穿的是什麼衣裳?我和尚這個樣,他們二位伺候我,有點不像樣罷!」太守說:「這倒好辦,我給聖①長隨:指」地位卑下、做隨從的宦官「。僧拿一身衣裳換換。本來聖僧衣裳太爛,換一身就行了。'知尚說:」不行,我不愛穿新衣裳,我就是這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