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州時,馬可以為這就是天下最富庶的城市,沒想到杭州居然更勝一籌。南宋小朝廷百餘年來的苦心經營,把這座城市建設得如此雄偉壯麗,大都在它面前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杭州完善的市政設施、四通八達的市內交通、鱗次櫛比的深宅花園、種類繁多的商品、擁擠不堪的大市場,所有的一切都讓馬可為之痴迷。他從早到晚不知疲倦地四處奔波,似乎這驚奇的一切讓他總也看不完。
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星星燈火,為夜杭州添上了一份朦朧和神秘。酒樓上,喧聲衝天;路邊,濃妝艷抹的青樓女子媚眼四飛,施展着她們誘人的魅力;幽靜的小巷中偶然也會傳出咿咿呀呀的琴聲。
月,染白了城市,也陶醉了悠悠漫步的馬可。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氣中飄蕩着的一縷芬香,對陪同的地方官員感嘆道:「這恐怕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城市,天堂也就是如此吧。」
「馬可大人,你還沒看到淡汝濃抹總相宜的西湖呢。它才是杭州絶佳處,明天我們找一個人專門陪你我去看看。」
這麼美麗的杭州城竟不能和西湖相比,那西湖成什麼樣子了,馬可激動得一夜未曾入眠。
運氣很好的是,他在察看市場結識的一位富商正好邀他游西湖,這位富商曾是南京的官員,有他作陪,馬可不僅觀賞了西湖,而且從他那裡知道了許多杭州城的狀況。
六月的西湖,山色疊翠,水光瀲灧。他們坐在一艘畫舫裡,徜徉在接天蓮葉無窮碧的荷海中。推窗遠望,把酒臨風,環湖瑰麗的宮殿、寺廟和亭台樓閣盡收眼底,湖上三三兩兩的畫舫載着遊湖行樂的人們穿梭往來,此情此景,怎不令馬可心曠神怡,醺醺欲醉。
時光飛逝,轉眼間馬可在杭州已住了十幾天了。這天,總管派人告訴他,大汗前來檢查賦稅的欽差大臣已到,請他一同前往衙門一敘。
杭州的官員逐一向欽差大臣稟報了一年來的賦稅徵收情況,欽差大臣邊聽邊不時地翻閲呈交給他的各類賬冊。
馬可對他們如何統計這龐大的城市人口極感興趣,「大人,請問你們怎麼知道人口總數的?」「很簡單,每家都把一家人的名字全部寫在一張紙上,貼在門口,由裡正、坊正統計後逐級上報,基本情況大致也就瞭解了。」這倒是一個聰明辦法,以後回到威尼斯不妨也建議元老院試行。
市舶司官員開始稟報關稅情況,接着又是鹽稅、農產稅、糧賦等等,一天核對下來,馬可發現,除了年收入
640萬德克
金幣名以外,杭州的其他收入竟然高達
1680萬德克。這天文數字令馬可目瞪口獃,他簡直不敢想像大汗有多少財富。同時,馬可也發現市舶對商船的什一稅比較穩定外,其餘雖有標準,但執行起來隨意性很大,於是他準備回大都後建議大都制定合理的標準,參照南宋朝廷的檔案,這樣既使百姓安居樂業,而賦稅又可以得到保證。
杭州視察結束後,馬可一行騎馬向東南方行進,經過衢州、福州,到達重要的商港泉州。與歷史文化名城杭州相比,泉州是地地道道的商業世界。街道兩旁滿是茂盛的刺桐樹,花開時節,如火一般的刺桐花將全城染成一片紅色的世界。
印度的香料、寶石,波斯的地毯、銀器……泉州就像一個巨大的商品博覽會。來自海外的商人彙集于此,交換或購買各自的商品。港灣內,桅杆如林;碼頭上,貨物堆積如山。市舶司的官吏們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
馬可對泉州最深的印象,就是整座城市像大汗的聚寶盆,說它日進斗金絶不誇張。
考慮到東南沿海似有殘餘的南宋軍隊在活動,馬可準備在泉州結束這次的使命。他告別了熱情相送的泉州各官員,帶著三名隨從匆匆北返。
一路上,馬可認真整理着記錄,按經濟、物產、風俗等門類寫成一份份報告,通過驛站直送大都。馬可還不知道他的報告在朝內引起的小小轟動,中書省的大臣們紛紛傳閲,文中對大運河及東南沿海的情況所作的系統而完整的描述,對於當地官府呈交的報告是一個形象生動準確的補充,讀過報告的人都深為馬可敏鋭的觀察力和判斷力所折服。
馬可沒有忘記真金的叮囑,以杭州開始,他走訪了杭州附近的港口和泉州港的商船,儘可能尋找曾經到過日本的商人,儘管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令人失望的是,去過日本的商人雖有,但都只是停留在港口,對內地的一切也是道聽途說。馬可花了幾個晚上,總算整理出一份關於日本情況的報告。
馬可對日本作了詳盡但現在看來是離奇的描述:日本是位於東洋之中的島國,面積很大,無數島嶼組成;居民信奉佛教,不受任何外國控制,島上物產極為豐富,有許多珍貴的香料和藥材,還出產大量的珍珠寶石,日本完全是個黃金之島,黃金儲量極高,王宮的屋頂是用金色的鐵皮覆蓋着,天花板也是用貴重金屬做成的,房間內有很厚的純金小桌,窗戶也用黃金來裝飾,因為國王嚴禁黃金出口,所以要想以通商的方式取得日本的黃金是不可能的。
報告寫完,馬可將它密封好,親自送到急遞鋪,以緊急文書的形式直送大都宮內。
揚州古城,夜是靜謐的,清冷的一輪明月孤獨地掛在天幕上。此刻已是隆冬時分,馬可離開大都已經半年多了,長時間的奔波,讓他覺得疲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