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頁
話說潮州潮水縣孝廉坊鐵邱村有一秀士,姓袁名文正,幼習儒業,妻張氏,美貌而賢,生個兒子已有三歲。袁秀才聽得東京將開南省,與妻子商議要去赴試。張氏道:「家中貧寒,兒子又小,君苦去後,教妾靠着誰人?」袁秀才答道:「十年燈窗之苦,指望一舉成名。既賢妻在家無靠,不如收拾同行。」兩上路上曉行夜住,不一日到了東京城,投在王婆店中歇下,過了一宿。次日,袁秀才梳洗飯罷,同妻子入城玩景,忽一聲喝道前來,夫妻二人急躲在一邊,看那馬上坐著一位貴侯,不是別人,乃是曹國舅二皇親。國舅馬上看見張氏美貌非常,便動了心,着軍牌請那秀才到府中說話。袁秀才聞得是國舅。哪裡敢推辭,便同妻子入得曹府來,國舅親自出迎,敘禮而坐,動問來歷。袁秀才告知赴試的事。國舅大喜,先令使女引張氏入後堂相待去了。卻令左右抬過齊整筵席,親勸袁秀才飲得酩酊大醉,密令左右扶向僻處用麻繩絞死,把那三歲孩兒亦打死了。可憐袁秀才滿腹經綸未展,已作南柯一夢。比及張氏出來要同丈夫轉店,國舅道:「袁秀才飲已過醉,扶入房中睡去。」張氏心慌,不肯出府,欲待丈夫醒來。挨近黃昏,國舅令使女說與她知:「說她丈夫已死的事,且勸她與我為夫人。」使女通知其事,張氏號啕大哭,要尋死路。國舅見她不從,令監在深房內,命使女勸諭不題。
且說包公到邊庭賞勞三軍,回朝覆命已畢,即便回府。行過石橋邊,忽馬前起一陣狂風,旋繞不散。包公忖道:「此必有冤枉事。」便差手下王興、李吉隨此狂風跟去,看其下落。王、李二人領命,隨風前來,那陣風直從曹國舅高衙中落下。兩個公牌仰頭看時,四邊高牆,中間門上大書數字道:「有人看者,割去眼睛,用手指者,砍去一掌。」兩公牌一嚇,回稟包公,公怒道:「彼又不是皇上宮殿,敢如此亂道!」遂親自來看,果然是一座高院門,正不知是誰家貴宅。乃令軍牌問一老人,老人稟道:「是皇親曹國舅之府。」包公道:「便是皇親亦無此高大,彼只是一個國舅,起甚這樣府院。」老人嘆了一聲氣道:「大人不問,小老哪裡敢說。他的權勢比當今皇上的還勝,有犯在他手裡的,便是鐵枷;人家婦女生得美貌,便拿去奸占,不從者便打死,不知害死幾多人命。近日府中因害得人多,白日裡出怪,國舅住不得,今閤府移往他處去了。」包公聽了,遂賞老人而去。回衙即令王興、李吉近前,勾取馬前旋風鬼來證狀。二人出門,思量無計,到晚間乃于曹府門首高叫:「冤鬼到包爺衙內去。」忽一陣風起,一冤魂手抱三歲孩兒,隨公牌來見包公。包公見其披頭散髮,滿身是血,將赴試被曹府謀死,棄屍在後花園井中的事,從頭訴了一遍。包公又問:「既汝妻在,何不令她來告狀?」文正道:「妻子被他帶去鄭州三個月,如何能夠得見相公?」包公道:「汝且去,我與你準理。」說罷。”依前化一陣風而去。次日昇廳,集公牌吩咐道:「昨夜冤魂說,曹府後花園井裡藏得有千兩黃金,有人肯下去取來,分其一半。」王、李二公差回稟願去。吊下井中,二人摸着一死屍,十分驚怕,回衙稟知包公。包公道:「我不信,就是屍身亦撈起來看。」二人復又吊下井去。取得屍身起來,抬入開封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