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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計劃的結局是很奇特的:各地的州議會不讚成這個計劃,因為它們都認為聯邦政府的特權太大了,但是在英國人們卻認為這個聯邦政府太民主了。因此商務部不讚成,也沒有提請英王批准。有人提出了另一個計劃,據說它更符合要求。按照這種計劃,由各州州長和部分參事會同商量練兵和修建炮台等事宜。
所需費用由大不列顛國庫墊付,事後由議會向美洲殖民地徵稅來償還。我的計劃和支持我這個計劃的理由可以在我已經印行的政治論文集中找到。
那年冬天我在波士頓,我常常跟瑟力州長討論這兩個計劃。我們之間關於這一問題的部分談話也可以在這些政治論文中找到。人們用不同的、相反的理由反對我這個計劃,這就使我猜想它實在是一個真正折中的辦法。到現在我還以為假如當年我們採納了這一計劃,對大西洋兩岸都有好處。
按着這個計劃聯合起來之後,殖民地一定會有足夠的自衛能力,那就不需要英國的駐軍了,當然也就沒有以後向美洲徵稅的藉口了,因課稅而引起的流血鬥爭也都可以避免了。但是這種錯誤並不是絶無僅有的,歷史上有過許許多多由國家和帝王所造成的錯誤。
第40節看得清自己利益的人
環顧四海,看得清自己利益的人,
或是看見以後能夠急起直追的人何其稀少!
執政的人,因為事務繁忙,一般都怕麻煩,不喜歡考慮或是執行新的計劃。因此大多數優良的議案不是經過事前的深思熟慮才被採納的,而是由於時勢所迫勉強地被接受的。
當賓夕法尼亞的州長把我的計劃送交州議會時,他表示贊同,認為「在他看來這一計劃似乎判斷精徹,言之有理,持之有故,因此值得州議會加以最細心的和認真的考慮」。但是有一個議員使用了一個狡猾的策略,趁我偶然缺席的機會,使州議會討論了這一議案,而且完全不加考慮,馬馬虎虎地否定了它,我不但認為這種策術十分鬼鬼祟祟,完全不正派,而且對於結果表示十分遺憾。
這一年在赴波士頓的途中,我在紐約遇見我們的新州長莫理斯先生,他剛從英國來,以前我跟他很熟。他奉命來接替哈密爾敦先生,後者因為受了業主訓令的約束不可避免地要與州議會發生爭執,因而感到厭倦而辭職了。莫理斯先生問我,在我看來是否他也會像前任州長一樣地感到處境困難,辦事棘手。我說:「不,相反的,如果你留心不跟州議會發生爭辯,你的處境可以一帆風順,完全稱心如意。
」他愉快地說:「我親愛的朋友,你怎麼能勸我避免爭辯呢•你知道我喜歡跟人爭辯,爭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快樂。但是,為了表示我尊重你的勸告,我向你保證我將儘可能地避免爭辯。」他愛好爭辯,倒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因為他能說善辯,是一個精明的巧辯家,因此在爭辯中一般總是勝利的。他在這方面從小就訓練有素,據說他的父親飯後坐在桌旁,常常使他的孩子們互相爭辯以為消遣,但是我想這種做法是不明智的,因為根據我的觀察,凡是喜歡爭論、抗辯和辯駁的人在工作中一般總是倒霉的。
儘管有時候他們獲得勝利,人們總是憎恨他們的,獲得人們的好意對他們比勝利更為有用。我們分手了,他到費城去,我上波士頓。
在歸途中,我在紐約看到了州議會的議決案,從這些議決案看來,好像儘管他向我做了保證,他和州議會的關係已經十分惡劣了;在他任職時期,他和州議會之間一直是你槍我刀,不斷地鬥爭着。我也參加了這場鬥爭,因為我一回到州議會,他們就要我參加各種各樣的委員會,駁復他的講演和咨文,而委員會總要我起草這些檔案。我們的答覆和他的咨文常常是很尖酸刻薄,有時竟是粗鄙的謾罵。他知道這些答覆是我替州議會寫的,因此人們也許以為當我們見面時,我們難免要唇槍舌劍一番。
但是他卻是一個居心忠厚的人,所以我們兩人間並不因這些爭執而引起個人的嫌隙。我們還常常在一起吃飯哩!
有一天下午,正當這公務上的爭吵達到高潮時,我們在街上碰到了。他說:「富蘭克林,請你跟我一塊兒到我家去消磨一個晚上。我有一些朋友要來,你會喜歡他們的。」他輓着我的胳臂,領我到他家去了。
飯後,我們一面喝着酒,一面愉快地談天,他開玩笑地對我們說,他很喜歡桑綽·潘查的想法,當有人提議叫他做國王時,他請求讓他統治黑奴,因為那麼做,如果他和他的人民意見不合時,他可以把他們賣掉。有一個坐在我旁邊的他的朋友說:「富蘭克林,你為什麼始終偏袒這些該死的教友會教友•你把他們賣了,不是更好嗎•我們的業主願意高價收買哩!」我說:「州長還沒有把他們塗得夠黑哩!」他確實在他所有的咨文中竭盡其能事地想把州議會塗成漆黑一團,但是州長剛把黑色塗上,州議會便儘快地把它擦去,而且把它回敬給他,塗在他自己的臉上,所以當他發現看來他自己將變成黑人的時候,他像哈密爾敦先生一樣,對於這種爭執感到厭倦了,他就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