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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牛津大學的學生成為一個賣身仆,是一件奇聞。他還不到十八歲,他告訴我這樣一段他自己的歷史,他生在葛勞斯特,曾在當地的語法學校讀過書,當他們在學校裡演戲時,他因為在表演時顯出了顯而易見的才能,所以在學生中很有名氣,在學校裡他參加了「幽默社」,也寫過一些短篇的詩歌和散文,它們曾經在葛勞斯特的報紙上發表過。從那裡他被送到了牛津。在大學裡他繼續讀了一年書,但是他不很滿意,他最希望的是到倫敦去觀光和當演員。
最後,當他領到三個月的補助金十五個金幣時,他不去還清債務,卻走出了市鎮,把他的大學禮服藏在金雀花叢中,步行到了倫敦,在那裡,因為沒有親友指導他,結識了壞人,不久就花完了他的金幣,還找不到進入戲劇界的門路,貧窮了,當衣服,但又無錢買麵包。當他空着肚子走在街上,而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時,有人把一張人販子的傳單塞入他的手中,上面答應凡是願意出賣自己到美洲去服役的人馬上可以得到飲食和獎勵,他馬上就跑了去,在定期服務契約上籤了名,上了船,就渡海到美洲來了。他連一個字也不寄給他的親友告訴他的近況。他很活潑幽默,性格溫厚,談吐風趣,但是懶惰、輕率和極度地不審慎。
那個愛爾蘭人約翰不久就逃跑了。我跟其餘的人相處得很愉快,因為他們發現凱謀自己不能教他們技術,而從我這裡他們每天學到一點東西,所以他們都更加尊敬我了。我們在禮拜六從不工作,因為那是凱謀的安息日,這樣我就有兩天可以讀書了。我在城裡認識了更多的有發明天才的人。
凱謀自己待我十分慇勤,表面上很尊敬我,這時我心中別無掛慮,只是我欠佛南的債款,到這時我還無力償還,因為我不善節約。但是,他很講情義,不提起這筆債。
我們的印刷鋪常常需要整套的鉛字,而在美洲還沒有澆鉛字的人。在倫敦時我在詹姆士的鋪子裡曾經見過人家澆鑄鉛字,可是沒有十分注意它的方法。但是這時我發明了一種鑄模,利用我們用作打印器的字母,把鉛製成鑄模,這樣相當不錯地滿足了各種需要。必要時我也雕刻幾塊銅板,我製造油墨,我是倉庫管理員和一切,簡單地說,我差不多是一個打雜工。
但是不管多麼有用,我發現當其他工人的業務逐漸改進時,我的幫助一天比一天地顯得不重要了。當凱謀付了我第二季度的工資以後,他告訴我他覺得我的工資太高了,認為我應當減低一些。他逐漸地待我沒有從前那麼慇勤了,擺出了老闆的面孔,常常吹毛求疵,無事生非,好像準備爆發的樣子。但是,我仍然是繼續工作,勉強忍耐,因為我想他向我生氣的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經濟情況欠佳。
終於一件瑣事卻使我們的關係突然破裂了。有一次在法院附近發生了巨大的嘈雜聲,我把頭伸出窗外,看看究竟是什麼事情。凱謀這時候在街上,抬頭見了我,聲色俱厲地向我叫喊,要我別管閒事,接着又加了一些責備的話。這時所有往外面看熱閙的鄰居都看到了他是如何地待我,正因為他當眾責備我,這才更加激怒了我。
他立即跑到印刷所樓上來,繼續跟我爭吵,於是雙方破口怒罵,他按照合同給我三個月的解僱通知,但是他對於他必須給我這樣長期的預告表示後悔。我告訴他他的懊悔是不需要的,因為我要立刻離開他了。這樣,我就拿了我的帽子,走出了門,在樓下我看見了梅萊笛斯,我就要他照料我留下的一些東西,並把它們送到我的宿舍來。
因此,梅萊笛斯在晚間來了,這時候我們討論了我的事件。他非常尊敬我,因此在我離開了那個印刷所以後,他也不願意再留在那裡了。我開始想到回到家鄉去,但是他卻勸阻我。他提醒我凱謀所欠的債和他的資產相等了,他的債主們開始感到不安了,他把他的鋪子弄得亂七八糟,為了得到現金他往往做不賺錢的生意,而且常常賒賣貨物,又不記賬,因此他必然會倒閉,他一倒閉我就有可乘之隙。
但是我說我沒有錢,然後他說他的父親很相信我,從他跟他父親的一些談話中,他相信假如我願意跟他合夥的話,他父親會投資幫我們自己開業的。他說:「我跟凱謀的合同將在明春滿期,到了那時候我們將從倫敦買到了我們自己的印刷機和鉛字。我知道我的技術很差,假如你願意的話,你提供你的業務上的技術,我供給資本,我們平分贏利。」
第17節渡海到美洲
這個提議我欣然贊同了,他父親這時候在城裡,也同意了我們的計劃,特別是因為他看到他的兒子很信任我。我已經勸他戒了一個時期的酒,他希望當我們兩人那樣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時,我或許能使他完全戒掉這惡劣的習慣。我開了一張清單給他的父親,他父親交給一個商人去訂貨了。在機器未運到之前我們要嚴守秘密,在其間,假如可能的話,我將設法在其他印刷鋪找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