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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我又跑到街上去了。這時街上有許多衣冠楚楚的人都在向着同一個方向走着,我加入了他們的隊伍,這樣我被帶到市場附近的一個巨大的教友會的會所。我在他們中間坐了下來,我四面看了一忽兒,聽不見有誰講話,由於第一天晚上的勞動和缺乏睡眠,我感到十分睏倦,接着就睡着了,一直睡到散會時為止。這時,有一個人善意地叫醒了我。
因此,這個會所是我在費城踏進過的或是睡眠過的第一所房屋。
第8節我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我又向河邊走去,一路上我注視着人們的臉,遇見了一個面色和藹的年輕的教友會教徒,我就向他招呼,請他告訴我外地人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宿店。當時,我們是在「三個海員」的招牌附近。他就說:「這裡就有一個招待外地人的宿店,但是它的聲譽不好,假使你願意跟我來,我可以告訴你一所較好的宿店。」他就帶我到坐落在水街的「彎曲宿店」,在這裡我吃了一頓午餐,在吃飯時,他們問了我一些偵探性的很機靈的問題,因為我的年輕跟我的服裝好像使他們猜疑或許我是一個私逃者。
午飯後,我又感到睏倦了,他們給了我一張床,我就和衣倒下,一直睡到晚上六點鐘,他們叫我吃晚飯,當天晚上很早就上了床酣睡到第二天清晨。接着我把我自己儘可能地打扮得整整齊齊到安得魯·勃拉福的印刷鋪去,在鋪子裡我看見我在紐約見過的那個老人,他的父親。他是騎了馬來的,所以比我先到費城。他把我介紹給他的兒子。
他兒子很客氣地接待了我,招待我吃了早餐,但是他說他目前不需要助手,因為最近他剛添了一個人。但是城裡另外有一家新開的印刷鋪,主人叫做凱謀,他或許可以僱用我;假如他不能,我可以暫住在他的店裡,他會不時地給我一些零活幹,直等到我找到工作為止。
那位老先生說他要和我一同去見那個新印刷鋪的老闆。當我們找到了凱謀的時候,勃拉福說:「朋友,我帶了一個年輕印刷工人來見你,或許你正需要這樣一個人。」他問了我一些問題,給我一個排字架看我如何工作,接着他說:雖然他一時還找不到事情給我做,他不久就可以僱用我。他雖然從未見過勃拉福,卻把年老的勃拉福當作鎮上的一個對他有善意的市民,大談他目前企業的情況和對未來的展望。
勃拉福從未泄露他是城裡另外一家印刷鋪老闆的父親,聽到凱謀說他預期不久可以把城裡絶大部分的印刷事務承包下來,他就用一些巧妙的問句和一些小小的懷疑,把對方的全部意圖都誘了出來:他靠了誰的勢力,他準備如何進行。我站在一旁,聽見了他們的全部談話,立刻看出他們中間有一個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另一個只是一個新手。勃拉福讓我留在凱謀處,自己走了。當凱謀聽到我說出勃拉福是誰的時候,他大為驚訝。
我發現凱謀的印刷鋪裡只有一架陳舊破爛的印刷機和一套磨損了的小號英文鉛字。這時候他正在用這套鉛字排印一首紀念前面已經提過的阿克拉·羅斯的輓歌。羅斯是一個天資敏悟的年輕人,有着高尚的品德,在城裡很受人們的器重,是州議會的秘書,也是一個不壞的詩人。凱謀也寫詩,但是十分拙劣。
實際上你不能說他寫詩,因為他做詩的方式是直接把從頭腦中的思想排成鉛字。這樣,因為沒有稿子,只有兩隻活字盤,而輓歌又很可能需用全部的鉛字,所以沒有人可以幫他的忙。我設法把他的印刷機(該機他尚未用過,他對印刷機是一竅不通的)整理了一下,使它適合于印刷,我答應等他把他的輓歌一排好,我就來印刷。接着,我就回到勃拉福的印刷鋪去了。
勃拉福暫時給我一點零活幹,我就在那裡獲得住宿和膳食。幾天之後,凱謀來叫我去印輓歌。這時,他已經弄到了另外兩隻活字盤,有一個小冊子要重印,他就叫我做這工作。
我發現這兩個印刷工人對他們的業務都不十分高明,勃拉福原來不是學印刷的,而且文化程度很低。凱謀雖然有點學問,但只能排字,不懂印刷。他曾經是法國先知派法國先知派(FrenchProphets):
1706年由法國傳入英國,自稱能預知未來,能說萬國方言,能行奇蹟等等。他們宣揚天國即將來臨,勸人實行原始共產主義社會。
——譯者的教友之一,能夠裝得像他們那樣的熱烈和激動。這時候他並不表明信仰什麼特殊教派的宗教,只是隨機應變,各種教派都相信一點。他完全不懂世故,而且後來我發現在他性格里很有點無賴氣。當我在他這裡工作的時候,他不喜歡我住在勃拉福處。
他原有一所房子,但是裡面沒有傢具,所以他無法安置我,可是他替我在他的房東,就是上面提過的李得先生處找到了寄宿。這時候我的箱子和衣服已經運來了,在李得小姐的眼裡我的樣子可比當她第一次碰巧看見我在街上吃麵包捲時體面得多了。
這時我開始認識了城裡一些愛好讀書的青年人,晚上我很愉快地跟這些人在一起,靠着我的勤儉,我賺了一點錢,生活過得十分舒適。我儘可能地把波士頓忘掉,而且除了高令斯以外,我也不要波士頓的任何人知道我的住處。高令斯是知道我的地址的,當我寫信給他時,他保守秘密。最後,發生了一件偶然的事情,使我重新回到那裡,比我原定的時間早得多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