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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敏中,字叔子,江蘇金壇人。乾隆三年一甲一名進士,授翰林院修撰。以文翰受高宗知,直懋勤殿,敕書華嚴、楞嚴兩經。累遷侍講,典山西鄉試,督山東、浙江學政。十五年,直上書房。累遷內閣學士。十八年,復督山東學政。擢兵部侍郎。二十一年,丁本生父憂,歸宗持服。踰年,起署刑部侍郎。二十三年,嗣父枋歿,回籍治喪。未幾,丁本生母憂,未以上聞。禦史硃嵇疏劾敏中「兩次親喪,矇混為一,恝然赴官」。並言:「部臣與疆臣異,不宜奪情任事。」詔原之。尋實授。調戶部,管錢法堂事。二十五年,命為軍機大臣。敏中敏捷過人,承旨得上意。三十年,擢戶部尚書。子齊賢,鄉試未中式。詔以敏中久直內廷,僅一子年已及壯,加恩依尚書品級予廕生。又以敏中正室前卒,特封其妾張為淑人。三十三年,加太子太保。三十六年,協辦大學士。
三十八年,晉文華殿大學士,兼戶部尚書如故。時下詔徵遺書,安徽學政硃筠請開局搜輯永樂大典中古書。大學士劉統勛謂非政要,欲寢其議。敏中善筠奏,與統勛力爭,於是特開四庫全書館,命敏中為正總裁,主其事。又充國史館、三通館正總裁。屢典會試,命為上書房總師傅,兼翰林院掌院學士。
敏中為軍機大臣久,頗接外吏,通聲氣。三十九年,內監高雲從漏泄硃批道府記載,下廷臣鞫治。雲從言敏中嘗向詢問記載,及雲從買地涉訟,嘗乞敏中囑託府尹蔣賜棨。上面詰,敏中引罪,詔切責之曰:「內廷諸臣與內監交涉,一言及私,即當據實奏聞。朕方嘉其持正,重治若輩之罪,豈肯轉咎奏參者?於敏中侍朕左右有年,豈尚不知朕而為此隱忍耶?於敏中日蒙召對,朕何所不言?何至轉向內監探詢消息?自川省用兵以來,敏中承旨有勞。大功告竣,朕欲如張廷玉例,領以世職。今事垂成,敏中乃有此事,是其福澤有限,不能受朕深恩,寧不痛自愧悔?免其治罪,嚴加議處。」部議革職,詔從寬留任。四十一年,金川平,詔嘉其勞勩,過失可原,仍列功臣,給一等輕車都尉,世襲罔替。四十四年,病喘,遣醫視,賜人蓡。卒,優詔賜恤,祭葬如例,祀賢良祠,謚文襄。
子齊賢,前卒。孫德裕,襲世職,以主事用。敏中從侄時和,擁其貲回籍,德裕訟之。江蘇巡撫吳壇察治,罪時和,戍伊犁。所侵奪者,還德裕三萬兩,餘充金壇開河用。
蘇松糧道章攀桂為敏中營造花園,事覺,褫攀桂職。敏中受地方官逢迎,以已卒置不論。既而浙江巡撫王亶望以貪敗,上追咎敏中。五十一年,詔曰:「朕幾餘詠物,有嘉靖年間器皿,念及嚴嵩專權煬蔽,以致國是日非,朝多稗政。取閲嚴嵩傳,見其賄賂公行,生死予奪,潛竊威柄,實為前明奸佞之尤。本朝家法相承,紀綱整肅,太阿從不下移,本無大臣專權之事。原任大學士於敏中因任用日久,恩眷稍優。無識之徒,心存依附,敏中亦遂時相招引,潛受苞苴。其時軍機大臣中無老成更事之人,福康安年輕,未能歷練,以致敏中聲勢略張。究之亦止侍直承旨,不特非前朝嚴嵩可比,並不能如康熙年間明珠、徐乾學、高士奇等;即寵眷亦尚不及鄂爾泰、張廷玉,安能於朕前竊弄威福、淆亂是非耶?朕因其宣力年久,身故仍加恩飾終,準入賢良祠。迨四十六年甘肅捐監折收之事敗露,王亶望等侵欺貪黷,罪不容誅。因憶此事前經舒赫德奏請停止,於敏中於朕前力言甘肅捐監應開,部中免撥解之煩,閭閻有糶販之利,一舉兩得,是以準行。詎知勒爾謹為王亶望所愚,通同一氣,肥橐殃民。非於敏中為之主持,勒爾謹豈敢遽行奏請?王亶望豈敢肆無忌憚?於敏中擁有厚貲,必出王亶望等賄求酬謝。使於敏中尚在,朕必嚴加懲治。今不將其子孫治罪,已為從寬;賢良祠為國家風勵有位盛典,豈可以不慎廉隅之人濫行列入?朕久有此心,因覽嚴嵩傳,觸動鑒戒。恐無知之人,將以明世宗比朕,朕不受也。於敏中著撤出賢良祠,以昭儆戒。」六十年,國史館進呈敏中列傳,詔曰:「於敏中簡任綸扉,不自檢束,既向宦寺交接,復與外省官吏夤緣舞弊。即此二節,實屬辜恩,非大臣所應有。若仍令濫邀世職,何以示懲?其孫於德裕現官直隷知府,已屬格外恩施,所襲輕車都尉世職即撤革,以為大臣營私玷職者戒。」
和珅,字致齋,鈕祜祿氏,滿洲正紅旗人。少貧無藉,為文生員。乾隆三十四年,承襲三等輕車都尉。尋授三等侍衛,挑補黏桿處。四十年,直乾清門,擢禦前侍衛,兼副都統。次年,遂授戶部侍郎,命為軍機大臣,兼內務府大臣,駸駸鄉用。又兼步軍統領,充崇文門稅務監督,總理行營事務。四十五年,命偕侍郎喀凝阿往雲南按總督李侍堯貪私事。侍堯號才臣,帝所倚任。和珅至,鞫其仆,得侍堯婪索狀,論重闢,奏雲南吏治廢弛,府州縣多虧帑,亟宜清釐。上欲用和珅為總督,嫌於事出所按劾,乃以福康安代之。命回京,未至,擢戶部尚書、議政大臣。及覆命,面陳雲南鹽務、錢法、邊事,多稱上意,並允行。授禦前大臣兼都統。賜婚其子豐紳殷德為和孝公主額駙,待年行婚禮。又授領侍衛內大臣,充四庫全書館正總裁,兼理籓院尚書事,寵任冠朝列矣。
四十六年,甘肅撒拉爾番回蘇四十三等叛,逼蘭州,額駙拉旺多爾濟、領侍衛內大臣海蘭察、護軍額森特等率兵討之。命和珅為欽差大臣,偕大學士阿桂往督師。阿桂有疾,促和珅兼程先進。至則海蘭察等已擊賊勝之,即督諸將分四路進兵,海蘭察逼賊山梁,殲其伏。賊掘溝坎深數丈,並斷小道,不能度。總兵圖欽保陣亡。後數日,阿桂至,和珅委過諸將不聽調遣。阿桂曰:「是宜誅!」明日,同部署戰事,阿桂所指揮,輒應如響。乃曰:「諸將殊不見其慢,當誰誅?」和珅恚甚。上微察之,詔斥和珅匿圖欽保死事不上聞,赴師遲延,而劾海蘭察、額森特先戰顛倒是非;又謂自阿桂至軍,措置始有條理,一人足辦賊,和珅在軍事不歸一,海蘭察等久隨阿桂,易節制,命和珅速回京。和珅用是銜阿桂,終身與之齟 。尋兼署兵部尚書,管理戶部三庫。
四十七年,禦史錢灃劾山東巡撫國泰、布政使於易簡貪縱營私,命和珅偕都禦史劉墉按鞫,灃從往。和珅陰袒國泰,即至,盤庫,令抽視銀數十封無缺,即起還行館。灃請封庫,明日盡發視庫銀,得借市銀充抵狀,國泰等罪皆鞫實。會加恩中外大臣,加太子太保,充經筵講官。四十八年,賜雙眼花翎,充國史館正總裁、文淵閣提舉閣事、清字經館總裁。甘肅石峰堡回匪平,以承旨論功,再予輕車都尉世職,並前職授一等男爵。調吏部尚書、協辦大學士,管理戶部如故。
五十一年,禦史曹錫寶劾和珅家奴劉全奢僭,造屋逾制,帝察其欲劾和申,不敢明言,故以家人為由。命王大臣會同都察院傳問錫寶,使直陳和珅私弊,卒不能指實。和珅亦預使劉全毀屋更造,察勘不得直,錫寶因獲譴。逾月,授和珅文華殿大學士。詔以其管崇文門監督已閲八年,大學士不宜兼榷務,且錫寶劾其家人,未必不因此,遂罷其監督。部員湛露擢廣信知府,上見其年幼,不勝方面,斥和珅濫保。又兩廣總督富勒渾縱容家人婪索,和珅請調回富勒渾,不興大獄。京師米貴,和珅請禁囤積,逾五十石者交廠減糶,商民以為不便。廷臣遷就原議,上並切責之。五十三年,以台灣逆匪林爽文平,晉封三等忠襄伯,賜紫繮。五十五年,賜黃帶、四開褉袍。上八旬萬壽,命和珅偕尚書金簡專司慶典事。內閣學士尹壯圖疏論各省庫藏空虛,上為動色,和珅請即命壯圖往勘各省庫,以侍郎慶成監之。慶成每至一省輒掣肘,待挪移既足,然後啟榷,迄無虧絀,壯圖以妄言坐黜。
五十六年,刻石經於闢雍,命為正總裁。時總裁八人,尚書彭元瑞獨任校勘,敕編石經考文提要,事竣,元瑞被優賚。和珅嫉之,毀元瑞所編不善,且言非天子不考文。上曰:「書為禦定,何得目為私書耶?」和珅乃使人撰考文提要舉正以攻之,冒為己作進上,訾提要不便士子,請銷毀,上不許。館臣疏請頒行,為和珅所阻,中止,復私使人磨碑字,凡從古者盡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