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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散文大鑒 - 208 / 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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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散文大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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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8頁

朗讀:

是的,如果凡人如我也算是愛過眾生中的一些成年人,那是因為那人曾經幼小,曾經是某一個慈懷中生死難捨的命根。

至于反過來如果你問我為何愛廣場上素昧平生的嬉戲孩童,我會告訴你,因為我愛那孩童前面隱隱的風霜,愛他站在生命沙灘的淺處,正揭衣欲渡的喧嚷熱閙,以及閃爍在他眉睫間的一個呼之慾出的成年。


  

分終於,她和他離了婚。

他始終不能接受這個啃噬他心肺的苦痛,也始終無法習慣家屋中沒有她的生活,甚至,時不時的,他會狠狠握兩拳,咬牙嘶聲地低喊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

電話鈴響的時候,他正獃瞪着天花板切切地思唸著她,以致當他聽見她的聲音響自話筒的那一頭時,竟而驚詫得怎麼也回不出話來!畢竟,在他們離婚後的這兩個多月來,他們之間還從未聯繫過。

「怎麼不說話嘛你!我在問你最近吃得好不好?睡得怎麼樣?」

怎麼吃得下睡得好?但他還是中規中矩地答覆了!老天,他想,她還是關心他的!「強,誰給你洗衣服?」他斜眼瞄了一下浴室裡那一盆亂糟糟,口中告訴他自己洗衣服,心中卻狂狂地喜悅着!她喊自己「強」呢!當他們吵閙得最凶時,她一向是「郭志強」連名帶姓地吼叫他的!他喜得眼都濕了!她喚他「強」呢!「我今天打電話來,也是,也是想了好多天的。我,我,我實不不好意思給你打電話,我,我開不了口哪!」他的淚潺潺而下。當初,她是多麼堅決而強硬地辦了離婚手續,如今,她悔了嗎?他歪斜着臉孔,將淚與涕水輕抹在肩頭的衣衫上,思忖着,要不要稍稍刁難她一下再接受她的懺悔?她緩緩的,似乎考慮了又考慮,最後又喚了他一聲「強」,然後才結結巴巴地困難地開了口:「我,我們分開的時候,我不是把那個描金的德國瓷瓶子分給了你嗎?我,你,你知道我一直喜歡那個瓶子!我實在喜歡,實在捨不得那個瓶子。我想,我想,我拿那個你很喜歡的那個紅框框的外國鐘和那個胖胖的大貝殼燈跟你換,好不好?兩樣東西和你換那一個瓶子,好不好?強,好不好?好不好嘛?」好不好?好不好? 太陽的指紋青年月刊霜城

既然活着,就不妨像水,點點滴滴都是真實的生命。

常聽你感慨,一個人並不懶惰,也不庸俗,更不少才幹,然而活得卻未必盡興。這困擾一直在折磨着你,使你常常在一次短暫的頓悟之後,又落入一個更深的矇昧之中。從此你緊鎖的眉宇間發源了一條長長的愁之河,只會在流星掠過的夜空下用琴弦交換自己孤獨的故事,你說年輕的心只會不打傘地走入如泣的雨中,只會在不醒早晨執著于那個搖曳了千年的夢幻。這個時候,儘管你仍然是山,但已過早地荒涼。

你漂泊的經歷使你確信。青春只不過是黑夜講過的一個黑色標題。

然而,這不是該是你全部的故事,因為你明亮的眼睛仍然證明着初春的雨,你該在飄飛的雨中抖落一身風霜,用你細瘦的手指在大地上用力寫下:我感謝生活,相信未來!同樣是以沉默作序,這次你的書又翻開了一個嶄新的情節,你起身走向陌上草洲,讓臉上的愁雲慢慢步入天空,你細心晾曬潮濕了的青春,讓青春,讓青春成為驕傲的歌,汩汩流入時代的耳鼓。我看見你飄逸的長髮收納了強勁的風,聽見你生命的竹林裡叮咚的拔節聲,於是你真正開始學會了笑,學會了生活,學會了在你年輕的心壁上,默默雕鑿一種激情,一種信仰,一種向上的力量。

生命,需要在時空的經緯中慢慢沉澱了它的價值,儘管那個時候乾坤緘默,天地不醒;生命,也該在超越了晨昏的日界線後再次起程,讓所有流動的血和熱情,重新染上太陽輝煌而沉重的指紋。 談抽菸朱自清選集朱自清

有人說「抽菸有什麼好處?還不如吃點口香糖,甜甜的,倒不錯。」不用說,你知道這準是外行。口香糖也許不錯,可是喜歡的怕是女人孩子居多;男人很少賞識這種玩意兒的,除非在美國,那兒怕有些個例外。一塊口香糖得咀嚼老半天,還是嚼不完,憑你怎樣斯文,那朵頤(鼓動肋頰,嚼食的樣子。


  
)的樣子,總遮掩不住,總有點兒不雅相。這其實不像抽菸,倒像銜橄欖。你見過銜着橄欖的人?腮幫子上凸出一塊,嘴裡又不時地茲兒茲兒的。抽菸可用不着這麼費勁;煙捲兒尤其省事,隨便一刁上,悠然的就吸起來,誰也不來注意你。

抽菸說不上是什麼味道;勉強說,也許有點兒苦吧。但抽菸的不稀罕那「苦」而稀罕那「有點兒」。他的嘴太悶了,或者太閒了,就要這麼點兒來湊個熱閙,讓他覺得嘴還是他的。嚼一塊口香糖可就太多,甜甜的,夠多膩味,而且有了糖也許便忘記了「我」。

抽菸其實是個玩意兒。就說抽捲煙吧,你打開匣子或罐子,抽出煙來,在桌子上頓幾下,銜上,擦洋火,點上。這其間每一個動作都帶股動兒,像做戲一般。自己也許不覺得,但到沒有煙抽的時候,便覺得了。

那時候你必然閒得無聊:特別是兩隻手,簡直沒放處。再說那吐出的煙,裊裊地燎繞着,也夠你一回兩回的捉摸,它可以領你走到頂遠的地方去。——即便在百忙當中,也可以讓你輕鬆一忽兒。所以老于抽菸的人,一刁上煙,真能悠然遐想。

他霎時間是個自由自在的身子,無論他是靠在沙發上的紳士,還是蹲在台階上的瓦匠。有時候他還能夠刁着煙和人說閒話;自然有些含含糊糊的,但是可喜的是那滿不在乎的神氣。這些大概也算得遊戲三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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