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列季亞柯夫
1832—1898俄國美術收藏家,建立「特列季亞柯夫畫廊」,
1892年將全部藏品獻給莫斯科市,現為「國立特列季亞柯夫美術館」。
上演這位日後成為無產階級文學奠基人的作品,對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來說無疑是一個新課題。他後來說:「高爾基是我們劇院的社會政治路線的主要開拓者和創始人。」
《在底層》首場演出結束,觀眾一再要求導演和演員出來謝幕,最後還要求作者也出來謝幕。這是高爾基第一次謝幕。他帶著發窘的微笑,向觀眾鞠躬時,竟忘記拿下嘴裡叼着的香煙。
一時高爾基成了英雄人物,在街上,在劇院裡,總有人跟着他。大批崇拜者,尤其女崇拜者常常把他團團圍住。高爾基有點不好意思,用手捻着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棕黃色的鬍子,把垂在額前的一綹頭髮甩上去。
「兄弟們,」他負罪似地微笑着,對崇拜者說,“你們知道,這個……
總是不舒服的……真的!……說實話……為什麼老看著我呢?
我不是歌唱家,也不是舞蹈家……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只有天知道,說實話……”
20契訶夫的最後一部劇本《櫻桃園》,完成於
1903年秋。這年
2月,契訶夫寫信告訴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說:「它已經在我的腦子裡成熟了,名叫《櫻桃園》,分四幕。在第一幕裡可以從窗口看見開花的櫻桃樹,園子裡白茫茫的一片,婦女們都穿著白衣裳。」
丹欽柯也一再請求契訶夫為劇院寫劇本,他在信中說:“我覺得自己總是留戀難捨地傾心於你的筆觸下所產生的那種合乎我心意的曲調。如果你的歌停止了,那麼我的精神生活也就要中斷。我的話說得有些誇張,但你知道,這是出於一片真誠。
「請採納我的意見吧!希望你振作起來,運用你所熟悉的那些描寫人物心理的手法,發揮你的美妙如詩的才能,完成你的劇本吧。儘管我們一天天變老,但我們不會拒絶能使心靈得到滿足的東西。我覺得,有時你彷彿在暗自思量,以為自己已無用。請相信我,充分相信我的話吧,你完全錯了。
且不說我們這一輩人,就連年輕的一代也很需要你的新作。我是多麼希望能夠在你身上激發這種信心啊!」
對自己一貫要求嚴格的契訶夫,為不負眾望,認真開始寫《櫻桃園》。
這個劇本在契訶夫心中醞釀了好幾年。它的生活源泉是多方面的:既有他的朋友塞遼夫的巴勃基諾莊園近年來的慘淡情況,也有他自己于梅裡霍沃得到的沒落貴族生活的印象,以及在出賣梅裡霍沃莊園時,一位專幹砍伐林木的買主給契訶夫兄妹帶來的憂傷,還有,在留比莫夫卡消夏時遇到的那幾位有趣的人物,再有便是貴族出身的布寧向他講述自己的家史……所有這些,使契訶夫對劇本的構思日漸成熟。
《櫻桃園》的創作過程十分艱苦,氣候和病痛給他帶來很大的干擾。有時,一天裡只寫幾行,他就支持不住了。望着書桌上攤開的手稿,他心力交瘁,痛苦萬狀。
這年雅爾達氣候惡劣,狂風怒號,樹木都被吹彎了。屋裡陰冷,契訶夫只好來回走動。他試着在臥室寫,後背被火烤得很暖和,可是前胸和兩臂還是冰冷的。他抱怨說,這是一種「充軍式的生活」。
契訶夫想念莫斯科,想念藝術劇院,他在信中向丹欽柯訴苦說:「這裡沉悶得真可怕,工作時還感覺不到,可是一到夜晚,憂鬱便湧上心頭。在你們演完第二幕戲時,我已經上床了。早晨醒來一看,天還是黑的。你可想象一下,風不停地呼嘯、雨點打在窗上的那幅情景。」
是的,當莫斯科華燈初上時,當契訶夫熱愛的劇院正在上演他的《萬尼亞舅舅》或《三姐妹》時,當觀眾被劇中人物的命運深深打動時,那位催人淚下的劇作家卻孤零零地困在遠方,以頑強的毅力同病魔鬥爭,同惡劣的天氣鬥爭,吃力地一字一句地寫着自己的「天鵝之歌」。
10月中旬,他寫信給克尼碧爾:「親愛的,你我的長時間忍耐萬歲!劇本完成了,全部完成了。明天晚上或者至遲
14日早晨即將寄到莫斯科,同時我還要寄給你一些註釋之類的東西。即使需要改動,照我看那也很少了。這個劇本最糟的是不是一氣呵成,而是斷斷續續寫了很久很久,因而不能不使人感到有點拖拉。
……寫戲對我是多麼困難啊!」
克尼碧爾正望眼欲穿地等着他的劇本。那天劇本手稿寄到時,她還未起床。她在床上用顫抖的雙手把它拆開,劃了三次十字,一口氣讀下去,貪婪地彷彿要將它吞掉。讀着讀着,她哭了,進入到劇中的境界裡……讀完以後,她滿意得不得了,馬上捧着劇本跑到劇院。
演員們聽說劇本寄來了,頓時圍攏上來。克尼碧爾將劇本交給丹欽柯,大家把門關好,鎖上,圍坐在丹欽柯身旁。丹欽柯開始朗讀,人們凝神靜聽,臉上的表情虔誠而神聖。
遲到的莫洛佐夫要求把劇本借給他看一個晚上。
《櫻桃園》在藝術劇院引起空前強烈的反響。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給契訶夫拍來電報說:「我剛剛讀完您的劇本,深感震驚。直到此刻尚未完全清醒過來。我發覺自己處于前所未有的陶醉狀態中。
我認為這是您的全部傑作中最精彩的一部。我由衷地慶賀天才的劇作家。每一句台詞都使我有所感受,讓我覺得珍貴。感謝您使我們每讀一遍都能得到精神上的最大享受。」
在發出電報的同時,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又寫了一封長信,信上說:“依我看,《櫻桃園》是你最好的劇本。我喜歡它,甚至勝過你那可愛的《海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