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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河。 也有水塘,」奇奇科夫說完,無意中瞥了索巴克維奇一眼;雖然索巴克維奇依然未動聲色,但是奇奇科夫覺得他臉上的表情好象在說:「喂,那兒怎麼會有什麼河和水塘,你撒謊!地也未必有!」
閒談的當兒,證人們逐漸到齊了,讀者熟悉的醫務督察,愛眨眼的檢察長,特魯哈切夫斯基,別古什金以及索巴克維奇說的白給大地增添負擔的其他人等都來了。 來人中有很多是奇奇科夫不認識的:不足的人數就地由公證處官吏湊足了,另外還多找了幾個。不僅把大司祭基里爾神父的兒子找來了,把大司祭本人也找來了。 每個證人都簽了字,並且加上了自己的身分和官銜,有人反寫,有人斜寫,有人几乎把字母寫得四腳朝天,有些字母甚至是俄文字母表中見不到的。 大家熟悉的伊萬。 安東諾維奇極其麻利地把手續辦完了,買契都進行了登記,編號,記入底冊和其他應該記入的地方,而且還收了百分之零點五的廣告費以便在《公報》上發表。 發表公告,最後奇奇科夫只花了極少的幾個錢,處長甚至還吩咐稅款只收他一半,另一半不知用什麼辦法竟過到來辦買契手續的另外一個人的帳上了。「好啦,」手續全部辦完以後,處長說,「如今只差舉杯祝賀了。」
「我願從命,」奇奇科夫說。「由您確定時間就是了。 同這麼些令人愉快的朋友在一起不開幾瓶冒沫的東西是罪過。」
「不,您沒有懂我的意思:冒沫的東西,我們自己來搞,」
處長說:“這是我們的職責,是我們的義務。您是我們的客人:我們理應略盡地主之誼。各位!
請聽著,我們先這麼辦吧:在場的人,有一位算一位,我們一同找警察局長去;他是我們的魔術師:他僅僅到海味市場和酒窖旁邊眨眨眼,我們就有吃有喝啦!趁這個聚會,我們再玩一把惠斯特。“
無人推辭這個建議。 證人們一聽海味市場就已經饞涎欲滴了;大家立即抓起帽子,辦公也就隨即結束。 當他們穿過辦公廳的時候,豬嘴臉伊萬。 安東諾維奇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慢慢地對奇奇科夫說了一句:「買了十萬盧布的農奴,只賞了一張白票子。」
「可那是些什麼農奴啊,」奇奇科夫也悄悄答道:「全是一些無用的廢物,連一文錢也不值。」
伊萬。 安東諾維奇懂了,來人是個硬心腸,不肯多給了。「普柳什金的農奴是多少錢一個買的?」索巴克維奇對著他另一隻耳朵小聲問道。奇奇科夫沒有答他,反駁了一句:「您為什麼把沃羅別伊添上了?」
「哪個沃羅別伊?」索巴克維奇問。「葉利扎維塔。 沃羅別伊,那個婆娘,還把名字末尾寫成了『』。」
B「沒有,我沒有添什麼沃羅別伊,」索巴克維奇說完,就走到別的客人面前去了。客人們終於成群結隊地來到了警察局長的家裡。 警察局長果然是個魔術師:他一聽清客人們的來意,便馬上把派出所長——一個穿著閃亮的馬靴的精明能幹的傢伙——喊來,似乎對著他的耳朵只嘀咕了兩個字,然後加了一句:「懂了嗎!」於是當客人們玩牌的時候,另一間屋裡桌子上便已出現了白魚、鱘魚、鮭魚、黑色鹹魚子、暴醃的紅魚子、鯖魚、閃光鰉、各色乾酪、熏牛舌和干鹹魚脊肉,——這都是從海味市場那邊來的。接着從主人家廚房裡供應的食物也出現了,那是一個魚頭餡大烤餅——一條九普特重的鰉魚的脆骨和腮骨也包進去了,另外有一個乳蘑餡大烤餅,蔥肉餡煎包子、蜜餞水果、炸丸子。 警察局長在某種程度上是本市的慈父和恩人。 他在市民中間完全象在親人中間一樣,他出入店舖和商場也同他出入自家的庫房相仿。 也就是說,他正如俗語所說是適得其所,對自己的職務理解得精闢透徹。 很難推測是他為這個職位而生的還是這個職位是為他而設的。 他待人處事很圓滑,因此他雖然收入比他的所有前任都多一倍,可是卻贏得了全市的愛戴。首先商人們愛戴他,這是由於他不高傲;的確如此,他給他們的孩子舉行洗禮,跟他們結為乾親,雖然有時他對他們勒索得也很厲害,可是做得極為巧妙,他會拍拍他們的肩膀,跟他們笑一笑,請他們喝杯茶,還會答應親自登門去找他們下盤棋,打聽一下他們買賣做得如何,近況如何。 要是知道誰的孩子病了,還會向人家推薦個藥啊什麼的;總之,是個好樣的!他坐馬車出去注視的時候,也會跟一些人說一兩句話:“米赫伊奇!
怎樣,咱們什麼時候還得接着見個輸贏啊。「那人會拿下帽子答道:」阿列克謝。 伊萬諾維奇,是啊,應該見個輸贏。「或者」喂,伊里亞。 帕拉莫內奇老兄,來看看我的那匹快步馬,能賽過你那匹,把你那匹也趕到賽車上,讓我們比一比。「那個愛好快步馬的商人會報以特別高興的微笑,捋捋鬍子,說:」比比吧,阿列克謝。伊萬諾維奇!“
甚至店舖裡的夥計們通常在這時也會滿意地互相看看,摘下帽子,好象在說:「阿列克謝。 伊萬諾維奇是個好人!」總之,他博得了民眾的普遍好評,商人的看法是:阿列克謝。 伊萬諾維奇「雖然貪心,但無論如何虧不了你。」